第211章 我在等一个敢念的名字(1/2)
第一缕阳光刺破浓雾,为南郊祭天坛上那片刺目的缟素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金辉。
数以百计的文武官员如一片肃穆的白林,静立于高台之下,风吹过,卷起无数素白的衣角与幡带,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咽。
空气里弥漫着焚香、冷风与压抑到极致的悲戚,沉重得仿佛要将人的骨头压断。
高台之上,中书监刘放身着主祭官的繁复丧服,面容在晨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显得格外阴鸷。
他手捧一卷黄绫诏书,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方每一个低垂的头颅。
万籁俱寂中,他清了清嗓子,尖锐而冰冷的声音划破了黎明前的死寂,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众人心头的石块。
“维建安二十四年春,魏王崩于许都,遗诏曰:天下动荡,海内未宁,孤之大业,未竟全功……诸子之中,唯五官中郎将丕,仁孝夙成,德才兼备,深肖孤意,宜承大统,为魏王嗣……”
“……其余诸子,各赐封邑,即日离京。国丧之后,非有诏令,不得返都……”
随着诏书宣读,百官的身躯愈发卑微地躬了下去,山呼“诺”的声浪在坛前汇聚,却又被无形的威压扼住,显得有气无力。
这是一个早已预演过无数次的剧本,一个无人敢于质疑的结局。
刘放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
他正要宣布下一项仪程,让这桩篡改天命的大事,在最庄严的国典中彻底尘埃落定。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音符,突兀地插入了这首哀伤而虚伪的乐章。
在跪倒的一片白色海洋中,唯有一人,如礁石般挺立。
工曹掾杨俊,一个品阶不高、素来默默无闻的文臣,此刻却捧着象牙笏板,笔直地站着,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直刺高台。
全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他身上,惊愕、恐惧、不解,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期盼。
刘放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里的温度降至冰点:“杨俊!国丧大典,百官俯首,你为何不跪?是想藐视先王,还是意图谋逆!”
面对这顶能压死人的大帽子,杨俊面不改色,只是微微抬高了下颌,清越的声音竟盖过了风声,传遍了祭坛的每一个角落。
“臣不敢藐视先王,正因不敢,才有一问!”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臣请补一句:先王临终之夜,尚有‘封吕奉先为辅汉大将军’之授,何故遗诏之中,不见一字记载?”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辅汉大将军”!
这个名号,不仅仅是一个官职,它代表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政治风向!
它意味着那位安西侯,将不再仅仅是魏臣,而是与魏王并列、辅佐汉室的擎天之柱!
这与“立丕为嗣”的遗诏,根本是南辕北辙!
刘放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厉声怒斥:“狂悖!一派胡言!杨俊,你从何处听来的无稽谣言,竟敢在此妖言惑众,扰乱国典!”
“谣言?”杨俊昂首,眼中毫无惧色,反而燃烧着一股决绝的火焰,“此言出自先王亲口!太医令贾洪的医案之上,必有先王最后时刻神智清醒的记录!太学董祭酒的弟子杜袭,当时侍奉笔墨,亦在场亲闻!”
他环视着周围噤若寒蝉的同僚,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与质问:“诸位大人!若今日,我们连先王一句真实的遗言都不敢念出,那明日的史书之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篡改天命、欺君罔上的帮凶!”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无数人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却终究不敢抬起头来。
高台之下,祭坛甬道的地道暗门处,影锋营统领赵衢的他身后的八十余名死士,已将手按在了怀中灌满火油的皮囊上。
只要刘放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冲出,以“乱党”之名,将杨俊连同任何敢于附和之人,一同焚为焦炭。
不远处,并州狼骑的阵列中,张辽按着剑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宫门方向,那是他与主公约定的信号来源。
只要那里有变,他便会毫不犹豫地率军冲击祭坛!
就在这剑拔弩张,血光一触即发的瞬间,宫门方向的仪仗队忽然一阵骚动。
一架小巧而华贵的车辇,在侍卫的护卫下,竟无视典仪禁令,径直驶到了祭坛边缘。
车帘掀开,露出曹操幼女曹兰清丽而又带着决然的面容。
她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匣。
“父王有令!”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当值的殿前司马司马孚耳中,“若有大臣为温侯正名,便以此印,验其真伪!”
司马孚心中剧震,目光落在那紫檀木匣上,那分明是先王从不离身的私印!
高台之上,刘放的耐心已经耗尽。他不能再让杨俊说下去了!
“来人!”他猛地一挥手,声嘶力竭地咆哮道,“虎卫何在!将此乱臣贼子,给我就地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数十名身披重甲的虎卫应声而出,狰狞的铁面之后,透出冰冷的杀气,瞬间便将孤零零的杨俊包围在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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