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谁才是那个该怕的人?(1/2)
大殿之内,死寂的压抑甚至盖过了宫殿角落里冰鉴散发的寒气。
孙权端坐于主位,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那青筋暴跳的额角和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的手指关节,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逍遥津三个字,如今已是整个江东王室不敢提及的梦魇。
殿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混杂着涌了进来。
陈晟,陈武的亲弟,拄着一根简陋的木杖,一步一挪地走了进来。
他一条腿用脏污的布条胡乱包裹着,每走一步,都有暗红的血迹渗出,在光洁如镜的宫殿地面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印记。
“扑通”一声,陈晟双膝跪地,将一个沉重的包袱高高举过头顶。
包袱解开,露出的不是什么战报文书,而是一件被劈开大半的胸甲,正是他兄长陈武的遗物。
那狰狞的裂口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腹,边缘平滑如切,可以想见那一击是何等的迅猛无情。
“主公!”陈晟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他没有哭嚎,眼中却满是血丝与空洞的恐惧,“我兄……我兄陈武,断后力战而死!末将拼死带回他的遗甲,他……他死不瞑目啊!”
孙权身体微微一震,目光落在那件胸甲上,久久无法移开。
陈晟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恍惚与不解:“主公!非是我军不愿战,非是我兄不勇猛!实是……实是那吕布……如鬼!如神!”
他仿佛陷入了那日的回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们布下的鹿角、陷马坑,他视若无睹!数里之外,我们只听见一阵诡异的铁铃声,仿佛索命梵音,还未看见敌骑的影子,军心……军心就先乱了!马蹄不响,铃声却先至;未见其人,心已惧三分!主公,这不是凡人的军队,这是从九幽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
“够了!”孙权猛地一拍扶手,打断了陈晟语无伦次的话。
他走下王座,亲手将那件破碎的胸甲拾起,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那道裂口。
良久,他将胸甲上最大的一块碎片取下,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锦盒之中,合上盖子,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沉默,是比雷霆震怒更可怕的反应。
整个建业宫,都笼罩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下。
朝堂之上,气氛同样凝重。
众将垂首,无人敢言。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而坚定的声音响起。
“主公,臣以为,此番非兵败,乃是势溃。”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长史诸葛瑾。
他面色平静,从容出列,对着孙权深深一揖。
“吕布以区区八百骑,破我十万大军,斩帅旗于中军,此等战绩,已非人力可及,近乎神话。更可怕的是,他此战并非为曹操,而是为合肥百姓。他收降之后,不屠不掠,开仓放粮,已在江淮之地,成了‘义战之帜’!”
诸葛瑾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卷粗糙的麻纸,呈递上去。
“此乃臣从江北暗探处得来的《铁铃盟约》,据闻是合肥周边百余村落的里正、乡老自发联署。主公请看。”
孙权接过麻纸,缓缓展开。
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一行大字,笔画虽稚嫩,却透着一股决绝之气:“宁随温侯种田,不为吴王纳粟!”
“砰!”孙权手中的锦盒重重地摔在地上,那块代表着耻辱的胸甲碎片滚落出来,在光滑的地面上旋转着,发出刺耳的声响。
民心!
他孙权继承父兄基业,兢兢业业,自问爱民如子,到头来,竟比不过一个屠夫出身的吕布,用一场仗、几石粮换来的民心!
“若我军再兴兵戈,名为征讨逆贼,实则在江淮百姓眼中,与匪寇无异。届时,恐怕不等吕布出兵,江北诸县便要揭竿而起了!”诸葛瑾的话如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孙权最痛的地方。
这股风潮,不仅在民间蔓延,更在士林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虞翻之子,随军担任书记官的虞汜,在逃回后便闭门不出。
他将战地笔记中记录下的一幕幕惨状与匪夷所思的见闻,整理成了一篇名为《逍遥津纪实》的初稿。
他在文中如此写道:“吕奉先之骑,其疾如风,其烈如火。敌骑虽寡,然进退有据,每动如一体,仿佛一人之手足。其将虽狂,然每一步皆算尽人心,动摇我军之根基。彼非用兵,乃以‘信’为矛,以‘义’为盾,以万民之心为弓弦,于逍遥津射出穿心一箭,一箭而使江东十万之众,心胆俱裂!”
此文尚未刊印,手抄本却已在江东士人圈中悄然流传,一时间,吕布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从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渐渐蒙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色彩。
与江东的一片愁云惨雾截然相反,合肥城内,已是一片欢腾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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