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谁先磨刀,谁先断腕(1/2)
那璀璨的流星终究是坠入了黑暗,天地复归寂静,唯有那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愈发沉重地笼罩在冯翊城上空。
一连两日,城中风平浪静,屯田垦荒的队伍已分批次向北地郡开拔,一切都依照着貂蝉与吕布的擘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然而,这表面的平静,却让真正洞悉内情的人,感到一丝彻骨的寒意。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只看不见的手,究竟会以何种方式,扣动那致命的扳机?
第三日黄昏,答案揭晓。
“将军!将军!慕容统领回来了!”
急促的嘶吼声划破了中军大帐的宁静。
一名亲卫连滚带爬地冲入帐内,脸上血色尽褪。
吕布猛然抬头,目光如电。
话音未落,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已如狂风般卷入帐中。
两名鲜卑骑士架着一个血人,踉跄而入。
那人正是三天前意气风发离去的慕容烈!
此刻的他,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原本华丽的皮甲被划得七零八落,左肩更是插着一支短矢,箭羽兀自颤动,鲜血将他半边身子都浸染成了暗红色。
“将军……”慕容烈被人放下,他挣扎着单膝跪地,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一双赤红的眼死死盯着吕布,嘶吼道:“末将无能!请将军治罪!”
帐内诸将闻讯赶来,见到此景,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吕布一步踏前,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空气都为之凝固。
“是埋伏!”慕容烈一拳捶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那群黄巾贼!他们早有防备!我带五十精骑刚入陇西山谷,谷口两侧就射出漫天箭雨!三百弓手!他们至少埋伏了三百弓手!”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屈辱与暴怒:“兄弟们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却……却折损了三十六人!还有三十一人重伤!”
此言一出,满帐哗然!
“岂有此理!”张辽第一个按捺不住,踏前一步,厉声道,“区区黄巾余孽,竟敢伏击我镇西军!此乃奇耻大辱!”
“将军,请即刻发兵,踏平陇西山谷,将那波才子碎尸万段,以正军法!”高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但其中蕴含的杀气,却让帐内温度骤降。
“对!杀了他们!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一群降将,竟敢如此猖狂!”
新附的羌、氐各部首领更是群情激奋。
他们刚刚归心,正是一腔热血无处安放之时,听闻此事,无不觉得这是对自己,也是对镇西将军威严的公然挑衅。
“报仇!报仇!”的怒吼声,几乎要掀翻整个大帐。
然而,在这片沸腾的声浪中,吕布却异常的冷静。
他蹲下身,无视慕容烈肩上狰狞的伤口,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锁定了那支短矢。
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箭杆。
入手,一轻。
“箭杆之木,采自弘农以东,质地轻浮,非关中硬木。”他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离他最近的张辽与高顺耳中。
接着,他的指腹在那箭杆上刻着的一个小小的“虓”字上缓缓摩挲。
这个字,是他亲定,用以标识镇西军嫡系部队所用箭矢的特殊印记。
“字迹……歪斜无力,形似而神不逮。”吕布的眼眸骤然眯起,一道骇人的寒光一闪而逝,“有人仿造我的令箭……而且,他不仅知道波才子的位置,还精准地算到,我会派谁去。”
他缓缓起身,环视着帐内一张张或愤怒、或激动的脸庞,心中已然雪亮。
好一招离间计!好一招借刀杀人!
这把刀,是慕容烈的骄傲与鲜卑骑兵的勇武。
要杀的人,却是那刚刚投诚,根基未稳的波才子。
一旦自己盛怒之下发兵,无论胜负,内部信任的裂痕便已产生。
新附的黄巾余部与刚刚归心的羌、氐各族,将再次陷入猜忌与敌对的漩涡。
而他吕布,则会坐实一个“不能容人”的残暴名声。
“将军?”张辽见他久久不语,忍不住出声提醒。
“传令,”吕布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命赵衢亲至慕容烈遇袭之地查探!命蔡式带人,救治伤员!其余人等,各归本营,无我将令,不得妄动!”
命令下达,不容置疑。
诸将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抱拳领命,压着火气退下。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通报:“将军,黄巾渠帅波才子,于辕门外跪伏请罪!”
夜色如墨,寒风萧瑟。
波才子赤裸着上身,将一领破旧的铁甲和一柄腰刀置于身前,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泥地上。
他身后,数十名黄巾军的头目亦是解甲跪地,人人面带悲愤与决绝。
当吕布的身影出现在辕门时,波才子猛地叩首于地,声嘶力竭地喊道:“将军!我波才子对天盟誓,我部上下,自归降之日起,未动一卒,未离营地半步!今日之事,必是奸人构陷!若将军不信,波才子愿献上头颅以明志!只求将军看在我部万余人真心归附的份上,莫要错杀忠良!”
他身后的头目们亦齐声高呼:“我等愿死以证清白!”
吕布默然不语,只是深深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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