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别人靠船打仗,我靠地听动静(2/2)
与此同时,一个由貂蝉精心策划的流言,开始在两军之中悄然散播:“温侯神算,早知吴狗必用火攻,故意示弱,将计就计,只为诱其主帅现身。可惜那蒋钦命大,否则早已是帐下阶下之囚。”
这流言如瘟疫般扩散,吴军上下,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他们再看对岸的曹营,仿佛那不是一座军营,而是一头趴伏在黑暗中,长着一只巨大耳朵,能洞悉一切阴谋的洪荒巨兽。
“岸上有鬼耳!”
恐惧,在军心之中,生根发芽。
凌统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营中换药。
他“砰”地一声捏碎了手中的药碗,瓷片深深刺入掌心,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
屈辱、愤怒、以及被“鬼神之说”衬托出的无力感,彻底摧毁了他作为一名猛将的理智。
“鬼神?我偏不信!”
他赤红着双眼,一把推开为他包扎的医官,冲出帐外,嘶声力竭地召集着自己的亲兵部曲。
“随我赴死者,出列!”
三百名追随他多年的江东子弟,没有丝毫犹豫,齐刷刷地站了出来。
“好!”凌统拔出佩刀,刀尖直指对岸,“今夜,月黑风高,正是我等血耻之时!随我夜渡,直捣其中军大帐,斩了吕布那厮!让他知道,我江东男儿,只有战死的鬼,没有被吓破胆的懦夫!”
子时三刻,夜色浓得化不开。
凌统亲率三百死士,乘坐十余艘小舟,如幽灵般划破黑暗,悄无声F声地在他们认为的“刀阵中枢”附近登岸。
这里,正是被大火焚烧过的那片焦黑滩涂。
“随我来!毁其阵心,斩其帅旗!”凌统低吼一声,一马当先,朝着吕布大帐的方向冲去。
然而,他刚冲出数步,脚下的地面突然一软!
“噗通!”
他身后的几名死士,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不好!有陷阱!”凌统骇然止步。
为时已晚。
他脚下的这片土地,早已被吕布命人挖空,形成了几十个大小不一、深达丈许的陷坑,上面只覆盖了薄薄一层草皮与浮土,伪装得天衣无缝。
三百死士猝不及防,大半都在冲锋中掉入坑内。
“放箭!”
冰冷的号令在夜空中响起。
刹那间,埋伏在四周的弓弩手万箭齐发,密集的箭矢朝着陷坑之内疯狂倾泻。
坑内的吴军挤作一团,避无可避,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惨叫声、哀嚎声响成一片,顷刻之间,便被屠戮殆尽。
“吕布——!”
凌统目眦欲裂,他凭借过人的武艺与反应,在地面塌陷的瞬间奋力一跃,跳出了陷坑范围。
他挥舞着佩刀,状若疯魔,连续砍翻了数名冲上来的曹军士卒,血溅满身。
然而,剧烈的动作,让他肩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再度迸裂!
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他眼前一黑,右臂瞬间脱力,手中的钢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数十杆长枪,瞬间从四面八方递了过来,死死抵住了他的咽喉与胸膛。
火把亮起,照亮了周围一张张冷漠的脸。
吕布身披黑色大氅,自黑暗中缓缓走出,来到被死死压制在地的凌统面前。
他低头俯瞰着这个双目依旧圆睁,充满不屈与仇恨的年轻将领,许久,才发出一声复杂的叹息。
“你很勇猛,是个好汉子。”
他的声音平静而低沉。
“但你不是败给了我,也不是败给了我的陷阵营。”
吕布伸出脚,轻轻碾了碾脚下焦黑的土地。
“你是败给了这片土地。”
五更鼓响,晨曦微露。
刘威手捧着一卷崭新的羊皮图,激动地呈到吕布面前:“温侯!成了!经过这几日数百次不同船只、不同水文条件下的震动记录,我们已经成功绘制出了‘夏水潮律刀阵响应模型’!根据此图,我们至少可以提前两个时辰,精准预判十里内任何船队的航速、规模与大致方向!”
吕布接过图卷,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缓缓划过,那些复杂的曲线与数据,在他眼中,仿佛最优美的乐章。
“十里……”他低声自语,目光却已经投向了更遥远的南方,那片浩瀚无垠的长江水域。
“现在我能听十里,若能扩至百里……这长江,便再也不是阻隔南北的天堑。”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比战胜敌人更让他兴奋的,征服自然、改写规则的野望。
他走到案前,提笔迅速写下一封书信,用火漆封好。
“八百里加急,送至江陵,交予王威先生。请他再为我炼制一批遇水不灭的猛火油,并试制一种可在水中持续燃烧三日以上的火炬。”
风,自江畔吹来,卷起帐帘。
营外,那些在烈火中幸存的、焦黑扭曲的无铭刀,依旧如沉默的哨兵般伫立在泥土中,它们的影子在晨光下拉得极长,宛如一柄柄蓄势待发的利剑,直指江南。
而在大营深处的临时囚牢里,被铁链锁住手脚的凌统,正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一动不动。
从被俘的那一刻起,他便紧闭双唇,目光空洞地望着虚空,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石像。
看守的士卒将一碗水和一块干饼放在他面前,他却视若无睹。
时间,在死寂中缓缓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天,两天……
那碗水,未曾少去一滴。
那块饼,依旧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