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渡河那天没有鼓声(2/2)
他急于立威,更急于复仇。
“吕布匹夫,不过三百残兵,竟敢炸我浮桥,断我大军前路!此獠不除,我等有何面目去见主公!”他拔出佩剑,狠狠斩在案几一角,木屑纷飞,“传我将令!沿河防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再加固一倍!他吕布只要敢再露头,我必亲率铁骑,将其碾为齑粉,用他的人头,祭奠颜将军在天之灵!”
“愿为将军效死!”帐下诸将轰然应诺,士气高昂。
无人知晓,就在他们热血沸腾地誓师之时,一个负责给他们添水的伙夫,正低着头,悄悄将他们的布防调整,牢牢记在了心里。
这名伙夫,正是早已混入营中的郝萌。
他不仅窃得了最新的布防图,更在夜深人静之时,于那个偏远的渡口守军饮水的水井边,丢下了几只死掉的田鼠,并悄悄散播出‘对岸曹军营中已有瘟疫流传’的流言。
次日清晨,驻守废弃渡口的那一屯百人队中,便有三十余人捂着肚子,上吐下泻,以‘诈病’告假。
本就薄弱的兵力,瞬间空虚到了极点。
当第三批渡河部队悄然登陆,冰冷的刀锋已经抵近辕门时,营寨中的袁军才如梦初醒。
一名校尉惊慌失措地冲向战鼓,想要示警。
然而,他刚摸到鼓槌,一支利箭便呼啸而至,‘咄’的一声,死死钉穿了他高举的手腕!
剧痛让他发出一声惨叫,也成了营寨中最后的警报。
高处的暗影中,曹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身后的十名弓手同时开弓,箭矢如雨,却不射人,专射旗杆的绳索与鼓架的牵索。
‘嘣!嘣!’
几声脆响,代表着袁军颜面的大旗歪歪斜斜地倒下,而那面能召集援军的战鼓,也轰然滚落在地,变得哑然无声。
“杀!”
直到此时,吕布才发出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冰冷的指令。
他一马当先,如一尊重甲魔神,轰然撞入辕门。
方天画戟在他手中,化作一道吞噬生命的黑色闪电。
左一挑,右一扫,辕门后的四名哨兵连人带枪被瞬间撕裂,血肉横飞!
他身后,三百黑衣死士如决堤的洪流,席卷而入。
他们沉默着,高效地收割着生命,手中的兵器划过咽喉,刺入心脏,不发一语。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残存的袁军士兵彻底崩溃了,他们面对的仿佛不是三百个活人,而是从地狱爬出的三百个恶鬼。
“鬼……是鬼!这不是人!他们是鬼!”一名校尉发出绝望的尖叫,丢下武器,转身就朝冰冷的黄河里跳去,宁愿被冻死,也不愿再面对那尊手持画戟的魔神。
一刻钟后,战斗结束。
营寨内,除了俘虏的哀嚎,再无半点声息。
后营的帐篷里,那个被郝萌‘请’来的细作缪尚,早已吓得涕泪横流,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抖了出来。
“将军饶命!夫人饶命!小的……小的什么都说!”他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袁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除了我们这些河内出身的,还有三位负责辎重后勤的校尉,都是颍川、汝南一带的豪强子弟。他们……他们平日里最恨那些河北人颐指气使,早就心怀不满了!”
貂蝉静静地听着,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夫君,你看,”她轻声对吕布说道,“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主公殉葬的。”
她取来笔墨,亲自拟写了三封匿名书信。
送给第一人的信,许以重利,声称只要他‘看管’好某批粮草,事成之后,曹公将保举他为一郡太守。
送给第二人的信,详陈利害,点明袁绍外宽内忌,败亡只在旦夕,如今弃暗投明,尚能保全家族富贵。
而送给第三人的信,则最为狠毒。
信中只说了一句话:‘你与缪尚暗中勾结之事,吕将军已经全部知晓,何去何从,由你自己选择。
’
一张用人心编织的无形之网,在夜色中悄然撒向了袁绍大军的腹心。
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这座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渡口。
一杆全新的大旗,在码头的废墟上缓缓升起。
那是一面纯黑色的旗帜,中央用赤红色的丝线,绣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黑,代表着他们来自深渊的绝境。
红,象征着他们浴火重生的决心。
吕布身披大氅,独立于码头边缘,任由冰冷的河风吹动他的衣袂。
他望着对岸那星星点点、连绵不绝的烽燧,眼神深邃如海。
他低沉的嗓音,在风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残兵的耳中。
“传令各队,清点兵甲,喂饱战马,休整两日……”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准备迎客。”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北方的天际线上,三道粗大的黑色狼烟,仿佛三柄利剑,直插云霄!
韩莒子来了!
风卷起地上的残雪,如同一阵阵凄厉的哀嚎。
新占的渡口之上,一片死寂,无人擂鼓。
但每个人的心脏,都在胸膛里剧烈地跳动着,那声音,比这世上最激昂的战鼓,还要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