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五等分的伊比利亚（1/2）
1938年3月7日，阿拉贡高原的风裹挟着沙尘，抽打在卡斯佩镇政F斑驳的石墙上。华金·阿卡索站在二楼露台，指尖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缩回手。
楼下的广场上，全国劳工联盟（t）的民兵正将一捆捆印有“土地与自由”标语的传单搬上卡车，他们的步枪斜挎在肩头，帆布军装沾满泥点，眼神里却燃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
“委员会长大人，马德里的电报。”秘书推门进来，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电报纸上的字迹潦草而冰冷，是国防部长多明戈·普列托的亲笔：“即刻解散阿拉贡地区防御委员会，所有武装力量划归中央陆军指挥，否则以叛乱论处。”
阿卡索将电报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叛乱？”他冷笑一声，转身看向墙上悬挂的阿拉贡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一百三十九个受委员会管辖的城镇，“我们在前线抵挡佛朗哥的叛军时，马德里在做什么？在伦敦看张伯伦玩平衡，在巴黎听达拉第的绥靖鬼话！”
“马德里怕我们，怕我们的无政府主义，怕我们的自治。”阿卡索的副手，身材魁梧的工团主义者费尔南多·加西亚走进来，手里握着一把刚上膛的毛瑟步枪，“他们受苏联操控的康米党影响太深，只想把所有权力攥在自己手里，而现在那个苏联元帅离开后，他们认为我们是一个威胁。”
正说着，广场上突然响起一阵骚动。一名民兵气喘吁吁地跑上楼：“长官，加泰罗尼亚的信使到了，说有紧急情况。”
阿卡索心中一紧。加泰罗尼亚自治政F与马德里中央政F的矛盾早已不是秘密。自内战爆发以来，加泰罗尼亚地区凭借强大的工业基础和民族主义情绪，组建了自己的自治政F和武装力量，与马德里在武器分配、军费分摊等问题上冲突不断。而阿拉贡委员会与加泰罗尼亚自治政F，因同样秉持反中央集权的立场，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联系。
信使是个年轻的加泰罗尼亚人，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封密封的信件，递给阿卡索：“这是加泰罗尼亚自治政府主席路易斯·孔帕尼斯的亲笔信，他说，马德里已经乘之前反攻的形势，开始调动军队，目标不仅是阿拉贡，还有我们加泰罗尼亚。”
阿卡索拆开信件，孔帕尼斯的字迹遒劲有力，字里行间充满了紧迫感：“马德里政府意图以‘统一指挥’为名，剥夺各地区的自治权。佛朗哥的叛军已在阿拉贡南部集结，随时可能发起进攻。若我们内部自相残杀，西班牙共和制将万劫不复。恳请阁下与我会晤，共商抗敌与自治大计。”
“会晤？在哪里？”阿卡索问道。
“巴塞罗那，三天后。”信使回答。
费尔南多立刻反对：“不行！巴塞罗那现在局势复杂，康米党的势力在那里渗透得很厉害，万一这是个陷阱怎么办？”
阿卡索沉默了。他知道费尔南多的担心并非多余。自1937年巴塞罗那五月事件后，共和派内部的矛盾彻底公开化。当时，无政F主义者与康米党武装在巴塞罗那街头发生激烈冲突，造成数千人伤亡，而马德里政F最终偏袒了康米党，这让阿拉贡委员会与马德里的关系降至冰点。
“但我们没有选择。”阿卡索缓缓开口，“佛朗哥的叛军在德意FxS的支持下，装备了大量坦克和飞机，而我们阿拉贡的民兵，手里只有老旧的步枪和为数不多的机枪。如果不能与加泰罗尼亚联手，我们迟早会被马德里和佛朗哥两面夹击。”
他走到地图前，用手指在阿拉贡与加泰罗尼亚的交界处画了一条线：“通知下去，做好防御部署，防止佛朗哥趁虚而入。另外，挑选二十名精锐民兵，随我前往巴塞罗那。”
同一时间，马德里的共和国总统府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总统曼努埃尔·阿萨尼亚坐在办公桌后，脸色苍白，咳嗽不止。他面前站着国防部长普列托和康米党代表多洛雷斯·伊巴露丽，两人正为阿拉贡地区的问题争执不休。
“必须立刻解散阿拉贡地区防御委员会！”普列托语气坚决，他的制服上挂满了勋章，却掩盖不住眼底的疲惫，“阿卡索那帮无政F主义者，在阿拉贡搞独立王国，不听从中央指挥，甚至私藏军火，这已经严重威胁到共和政府的统一！”
“普列托部长，我认为现在不是对付阿拉贡的时候。”伊巴露丽身材娇小，眼神却异常锐利，她是西班牙康米党的核心领导人之一，被支持者称为“热情之花”，“佛朗哥的叛军已经再度逼近马德里外围，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而不是自相残杀。”
“团结？”普列托冷笑，“你说的团结，就是放任阿拉贡和加泰罗尼亚分裂出去吗？伊巴露丽同志，别忘了，苏联给我们提供了大量的武器和援助，而他们的条件之一，就是要求我们加强中央集权，清除无政F主义和分裂势力。”
阿萨尼亚轻轻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够了。”他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共和派内部的分裂，已经给了佛朗哥可乘之机。1937年的巴塞罗那事件，让我们损失了大量有生力量，现在不能再重蹈覆辙。”
阿萨尼亚是西班牙共和制的坚定扞卫者，也是少数能够在各派别之间斡旋的人物。
但自内战爆发以来，他的权力被严重削弱，政F的实际控制权逐渐落入康米党和社会党手中。而苏联的援助，特别是图哈切夫斯基无帅的作战，更是让康米党在政府中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普列托，阿拉贡的事，暂缓执行。”阿萨尼亚说道，“通知阿卡索，让他派代表来马德里谈判，我们可以做出一些让步，比如保留阿拉贡的部分自治权，但武装力量必须接受中央统一指挥。”
“总统先生，这太软弱了！”普列托急道，“阿卡索是不会轻易屈服的，我们必须用强硬手段！”
“强硬手段？”阿萨尼亚叹了口气，“我们现在有多少兵力可以调动？前线的士兵连弹药都不够，你还要把军队用来对付自己人吗？”
就在这时，秘书推门进来，递上一份情报：“总统先生，佛朗哥的叛军在阿拉贡南部的萨拉戈萨集结了三个师的兵力，配备了五十辆德国造的二号坦克，似乎准备发起进攻。”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清楚，萨拉戈萨是阿拉贡地区的战略要地，一旦失守，阿拉贡防线将彻底崩溃，马德里也将直接面临威胁。
“看来，佛朗哥是想趁我们内部混乱，一举拿下阿拉贡。”伊巴露丽眉头紧锁，“我们必须立刻给阿拉贡提供援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普列托脸色铁青，他知道伊巴露丽说的是对的。但让他向阿卡索低头，他又心有不甘。
“通知后勤部门，调拨一批弹药和粮食，运往阿拉贡前线。”阿萨尼亚做出决定，“另外，给阿卡索发报，告知他佛朗哥的军事动向，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与中央政F合作。”
普列托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阿萨尼亚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他转身走出办公室，心中充满了愤懑。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马德里与阿拉贡、加泰罗尼亚之间的矛盾，迟早会爆发。
而在办公室的角落，一名年轻的秘书默默收拾着文件，他的口袋里藏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佛朗哥已同意，若能协助推翻共和政F，将保障加泰罗尼亚的自治权。”他是加泰罗尼亚民族主义者安插在马德里政F的眼线，而这张纸条，即将改变整个西班牙的命运。
3月10日，巴塞罗那。这座被誉为“地中海明珠”的城市，如今已被战争的阴影笼罩。街道两旁的建筑布满弹痕，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民兵和士兵，墙上贴满了各种政治派别宣传的标语，有支持共和政F的，有拥护加泰罗尼亚自治的，也有无政F主义者的“土地与自由”口号。
阿卡索一行二十人，乘坐一辆破旧的卡车，悄悄进入了巴塞罗那市区。他们穿着便装，将武器藏在行李中，尽量避免引起注意。
加泰罗尼亚自治政F的总部位于巴塞罗那市中心的一座古老宫殿里。阿卡索走进宫殿时，路易斯·孔帕尼斯已经在大厅等候。
孔帕尼斯是加泰罗尼亚民族主义的领袖，他身材高大，留着浓密的胡须，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坚定。
“阿卡索主席，欢迎来到巴塞罗那。”孔帕尼斯走上前，与阿卡索握手，“我知道，这一路你冒着很大的风险。”
“为了阿拉贡和加泰罗尼亚的未来，这点风险不算什么。”阿卡索回答。
两人走进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几位加泰罗尼亚自治政F的核心成员，其中包括加泰罗尼亚武装力量的指挥官胡安·加西亚·奥利维。
“我们开门见山吧。”孔帕尼斯坐下后，直接切入正题，“马德里政府已经不可信了。他们受共产党操控，只想把我们所有地区都变成他们的傀儡。佛朗哥的叛军即将进攻阿拉贡，而马德里却在背后给我们捅刀子，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同意你的看法。”阿卡索点头，“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佛朗哥的兵力远胜于我们，如果单打独斗，我们迟早会被消灭。”
“所以，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孔帕尼斯说道，“我提议，阿拉贡地区防御委员会与加泰罗尼亚自治政F正式结盟，组建联合武装力量，共同对抗佛朗哥和马德里政F。我们可以向法国求助，希望他们能给我们提供武器和援助。”
“法国？”阿卡索皱起眉头，“张伯伦和达拉第推行绥靖政策，他们连捷克斯洛伐克都准备出卖，怎么可能会帮助我们？”
“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加西亚·奥利维插话道，“我们的武器弹药已经所剩无几，士兵们连吃饱饭都成问题。如果得不到外部援助，我们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名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主席先生，不好了！马德里的军队已经开进加泰罗尼亚境内，他们声称是来‘协助防御佛朗哥叛军’的！”
所有人都惊呆了。阿卡索猛地站起来：“这是陷阱！马德里想趁机控制加泰罗尼亚！”
孔帕尼斯脸色大变，他立刻下令：“通知所有武装力量，进入战斗状态，阻止马德里军队的前进！”
“等等！”阿卡索拦住他，“现在与马德里开战，只会让佛朗哥坐收渔翁之利。我们应该先派人去与马德里的军队谈判，弄清他们的真实意图。”
“谈判？”加西亚·奥利维冷笑，“马德里的人都是骗子，他们的话能信吗？”
“不管能不能信，我们都必须试试。”阿卡索说道，“我愿意亲自去见马德里军队的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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