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涌与微光(1/2)
宫学的日子像浸了水的棉,沉得慌。晨露还挂在窗棂上时,陆沉星就抱着书箱出门,袖口总沾着点墨渍 —— 是前一晚练字蹭的;傍晚回来,鞋尖常沾着泥,裤脚偶尔有被扯破的小口子,却从不说缘由,只在沈清辞帮他换衣服时,才会小声提一句 “今日先生讲了《孙子兵法》”。
他还是话少,却不再像刚入宫学时那样慌。听课时,他会盯着先生的板书,手指在桌下悄悄比划;同窗再嘲笑 “北境小怪物”,他也只是垂着眼翻书,墨色的眼睛里没了惊惶,多了点沉静的观察 —— 看三皇子的跟班什么时候最嚣张(先生不在时),看五皇子常去的书斋在哪(午后第三间),看太傅批改作业时最看重什么(务实的论点)。
沈清辞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每天傍晚,她都会温一碗蜂蜜水,等星星回来,听他说宫学的事:“三皇子今天抢了李公子的砚台”“五殿下帮我捡了掉在地上的竹简”“太傅夸我《论语》背得熟”。她从不追问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只在他揉着肩膀说 “有点累” 时,帮他捏捏肩;在他对着策论题蹙眉时,拿过《北境风物志》,翻到游牧部族的章节:“你还记得在北境见过的那些牧民吗?他们冬天没粮食,才会往南跑。”
她也没闲着。陆寒州被授了京畿卫戍副指挥使,每天早出晚归,府里的事、外头的风声,大多要她盯着。她开始谨慎地参加些宴饮 —— 不是萧贵妃那边的热闹局,多是些中立官员家的赏花宴、茶会,每次都穿素净的衣,梳简单的发髻,带一盒自己做的杏仁糕当伴手礼。
她不凑那些围着萧贵妃母族贵妇的圈子,也不刻意讨好清流官员的夫人,只坐在角落,听她们聊胭脂、聊子女,偶尔有人问起北境的事,她才笑着说两句:“北境的冬天冷,得把菜种在暖房里才活,我们庄子上试种的北地豆,倒还耐冻。” 话里藏着些民生琐事的见识,让原本觉得她 “只是个北境来的后妈” 的夫人们,渐渐改了看法。
这天兵部侍郎夫人家办赏花宴,牡丹开得正盛,粉的、红的堆在院子里,香得人发晕。沈清辞正站在廊下看花,忽听见身后两个衣饰华贵的夫人低声说话 —— 一个穿宝蓝宫装,一个戴赤金抹额,都是萧贵妃母族的人。
“…… 黑山那边最近糟心,听说丢了批‘货’,娘娘气得摔了茶盏。” 宝蓝宫装的夫人用团扇挡着嘴,声音压得低。
“可不是嘛!人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不过那批‘货’里,有个孩子挺特别,好像跟陆国公家那位有点像,可惜没留住……”
“黑山”“货”“特别的孩子”—— 这几个词像针,扎得沈清辞心口一紧。她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下,茶水晃出点溅在指尖,凉得刺骨。原来萧贵妃早知道黑山试药的事,甚至可能是主使!她们连星星的 “特别” 都清楚,宫学里的欺凌,恐怕不只是孩子玩闹,背后早有人递了话。
她面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指尖悄悄攥紧了帕子,转身走到花坛另一边,仿佛刚闻到牡丹的香。可心里早翻了江 —— 萧氏的手比她想的长,对星星的心思,也从来没断过。
当晚,沈清辞把听到的话告诉了陆寒州。书房里烛火跳得急,陆寒州坐在椅上,手指攥着桌角,指节泛白,周身的寒气几乎要把烛火冻灭:“萧氏是铁了心要找补,或者…… 要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想要星星的天赋?” 沈清辞声音发紧。
“或许不止。” 陆寒州起身走到窗前,夜色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黑山的事断了他们的路,损失太大,不会善罢甘休。沉星对他们来说,是威胁,也可能是…… 他们要的‘钥匙’。”
“钥匙?” 沈清辞没懂,可看陆寒州冷硬的侧脸,也没再问 —— 他不想说的,问了也没用。
“宫学我会让人盯紧,府里防卫墨痕会加派。你最近少出门,出去也要带着护卫。” 陆寒州的声音沉得像石头。
沈清辞点头,心里却清楚:只防着不行,得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第二天,她找陆寒州,说要整理北境带来的旧物,库房里有些账目和笔记,想找两个识文断字的丫鬟帮忙。陆寒州没多想,只说 “你看着挑”。
沈清辞选了两个丫鬟:春桃手巧,会绣活,家人都在庄子上种粮;秋菊心细,识得些字,父亲是庄里的护院,背景干净得很。她没让她们碰府里的核心事,只让春桃誊抄庄园送来的菜苗收成账,让秋菊整理她默写的作物栽培笔记 —— 比如 “北地豆要隔年种,能养地”“薄荷要种在阴凉处,驱虫”。
闲时,她会跟她们聊家常:“春桃,你娘最近还种白菜吗?”“秋菊,你爹说庄里的护院最近查得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态度温和,春桃绣坏了帕子,她没怪,还教她怎么描线;秋菊算错了账,她也只是笑着指出来,再给块糖。两个丫鬟渐渐放下心,也敢跟她说些府外的事:“街上最近多了些陌生的兵卒”“听说萧府的马车常往宫学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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