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棋子的自觉（2/2）

他赌的是：

第一，云惊鸿与陈默关系特殊，且似乎对仙尊并非绝对忠诚。

第二，云惊鸿作为曾经的“特殊存在”，可能比他更了解仙尊与黑盒的某些内情。

第三，向陈默最亲近的人释放善意与关键信息，比直接接触陈默本人更隐蔽，也更能表达合作的“诚意”。

碎片中，只包含了两段信息：

其一，是他解读出的“培育日志”关键内容（隐去了来源）。

其二，是一句疑问：“仙尊欲以陈默为‘最终催化剂’，催化之物若成，剧场何存？你我何存？”

他要看看，云惊鸿，或者说她背后的陈默，会如何回应。

悲骨权限区·核心枢纽

陈默站在一面巨大的、由凝固的黑色泪水构成的“规则映照镜”前。镜子原本是悲骨用来监控悲剧剧场每一个角落情绪波动的工具，此刻镜面流淌的，却是整个往生剧场表层及浅层规则的实时动态图谱。

他刚刚完成对悲骨全部权限的深度整合与炼化。如今，他不仅是名义上的“第四班主”，更在实质上掌控了近乎完整的“哀之信力”提纯链条，并对剧场的基础规则有了远超之前的干涉能力。

仙尊意志的降临与退去，在他预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预料到仙尊会维持秩序，没预料到对方对赤阎的处置方式如此“宽容”且“加固”。

“祂在确保‘原料供应’的稳定，同时也在为最终使用‘催化剂’做准备。”陈默对身边的云惊鸿和老鬼说道，“黑盒里的东西，成熟度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高，对‘催化剂’的需求也更迫切。所以，我这个意外出现的合适‘催化剂’，反而成了祂计划中的一环。”

“那我们岂不是在按照祂的剧本走？”云惊鸿眉宇间带着忧色。她刚才也隐约感应到了自身与仙尊古老契约深处，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前所未有的松动感，这让她心绪不宁。

“剧本是祂写的，但演员怎么演，灯光怎么打，观众怎么反应……”陈默抬手，指尖点在规则映照镜的一处——那里显示着公共戏台区，大量残魂虽然恢复了“正常”表演，但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之前的恐惧与茫然，“未必全由祂掌控。”

他心念微动，通过刚刚彻底掌控的权限，向整个悲剧剧场，以及通过一些隐秘规则链接所能触及的公共区域，悄然发布了一道极其温和、近乎潜意识引导的“新指令”。

指令的内容很简单：在接下来三场戏的间隔时间，所有残魂（演员和观众）会短暂地“回忆”起自己生前最平静、安宁、充满微小确幸的一个片段。不是激烈的悲喜，而是容易被忽略的日常温暖。

同时，陈默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经过伪装的寂灭煞罡（剥离了终结暴戾，只留下“净化”与“守护”的意蕴），混合在“哀之信力”的提纯过程中，如同微量催化剂，随着信力流反向温和地滋养那些残魂枯竭的灵魂本源。

他要做的，不是煽动反抗——那太明显，会立刻招致镇压。而是唤醒对比，种下“另一种可能”的种子。让残魂们在仙尊提供的“极端情感刺激”与陈默悄悄给予的“平静温暖回溯”之间，产生最细微的疑惑与向往。

当足够多的残魂开始本能地渴望“平静”多于“刺激”，当信力中开始混杂难以剔除的“安宁杂质”，仙尊的“养料”质量就会下降。而陈默对剧场的“规则影响力”，则会随着残魂集体潜意识的微弱倾斜，而悄然增长。

这是慢工，是水磨工夫，是与仙尊争夺“定义何为美好情感”的话语权。

“我们需要时间，也需要更多的‘变量’。”陈默收回手指，镜面上，已经有一小片区域的残魂情绪光谱中，出现了极其淡薄的、代表“安宁”的浅蓝色光点，虽然转瞬就被庞大的“悲”、“喜”、“怒”色彩淹没，但确确实实存在过。

就在这时，云惊鸿似有所感，抬手虚握，一枚剔透的琉璃碎片凭空出现在她掌心。

她神识一扫，脸色微变，立刻将碎片递给陈默。

陈默读取了其中信息，尤其是那句质问，沉默了片刻。

“笑面佛……终于选边了，以一种相当狡猾的方式。”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看到了危机，也看到了机会。他想知道我们的‘剧本’是什么，更想知道，在我们的剧本里，他能否获得比在仙尊剧本里更好的角色。”

“要回应他吗？”云惊鸿问。

“不急。”陈默将琉璃碎片收起，“让他先等着。棋手的耐心，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继续催化‘观众’的觉醒，同时……”

他看向规则映照镜中，代表赤阎所在区域的、那团依旧炽烈却显得异常“规整”的怒焰光团。

“……等待另一枚棋子，被逼到绝境，不得不寻找新出路的那一刻。”

往生殿深处

被强制归于平静的黑盒内部，那蜷缩的灰白色巨影，在纯粹的“大爱”营养液中，极其缓慢地，翻动了一下。

一丝微弱到极致、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模仿波动，从它核心处那缕与陈默同源异化的气息中散发出来。那波动，似乎在尝试模拟、解析不久前接触到的“寂灭时空”的某些规则特征……

盒外的时烬之海，随之荡开一圈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时空夹层·银色眼眸深处

浩渺的意志注视着下方剧场发生的一切：仙尊的干预，赤阎的屈从，笑面佛的投石问路，陈默的悄然播种，黑盒内那不可名状之物的细微异动……

一段新的、高度加密的日志被生成：

“观测对象‘煞星’行为模式升级：从‘规则漏洞利用者’转向‘规则定义权争夺者’与‘群体意识引导者’。”

“关联变量‘仙尊’干预模式分析：倾向于维持系统整体稳定前提下，利用意外变量达成核心项目目标。”

“核心异常项目‘黑盒’活性持续增强，出现初级规则模仿迹象，与观测对象‘煞星’力量特性相关性+17%。”

“风险评估：该试验场系统性崩溃概率，提升至41.7%。建议：提高监测等级，准备‘介入预案b-3’。”

眼眸缓缓闭上，又缓缓睁开，银色光华流转，将一切数据封存，继续那永恒的、沉默的注视。

第一百章，不是终结，而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棋子们已各自落位，自觉或不自觉地，开始为下一幕——那注定更加混乱、更加残酷、也蕴含着渺茫希望的——终局之戏，积蓄力量，磨砺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