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茶香问心（2/2）

一位气息冰寒、身着蓝袍的鬼君（应是“寒渊鬼君”）率先开口，询问关于“无情之道与有情众生如何协调”的困惑。仙尊一一解答，言语精妙，直指本源，令人深思。

其他鬼君也陆续提出自身修行或辖地治理中的疑难。仙尊的解答总是从“大爱”与“秩序”的角度出发，倡导平衡、包容、引导与最终的“忘情”超脱。她的道理听起来完美无缺，充满智慧与慈悲，仿佛为所有问题都提供了最佳的解决方案。

陈默始终沉默聆听，纯黑的眼眸古井无波。他在分析，在理解，也在寻找这看似完美无缺的“大爱”秩序中，可能存在的……悖论，或者说是，与寂灭本质不可调和之处。

终于，当又一位鬼君请教完毕，莲台上出现短暂沉默时，忘情仙尊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陈默身上。

“陈默，”她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穿透力，“你身负寂灭，掌终结之权，可知此力于往生殿万灵而言，意味着什么？”

直接的提问，关乎根本道途的质询！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陈默。

陈默抬起纯黑的眼眸，与仙尊隔空对视，声音平静却清晰：

“意味着……必然。”

“哦？必然？”仙尊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万物有生，必有死。规则有立，必有破。情绪有起，必有灭。”陈默缓缓道，“此乃天地至理，循环之道。仙尊之‘大爱’，求安宁，求永恒，求无悲无喜。然，若无‘悲’之寂灭，何显‘喜’之珍贵？若无‘乱’之终结，何来‘序’之意义？寂灭，并非破坏，而是这循环不可或缺的一环，是万物更新的起点，是过于炽热情感的冷却剂，亦是……错误规则的修正力。”

他将寂灭，提升到了与“大爱”秩序平等的、构成世界循环的“必要一环”的高度！而非仙尊话语中隐隐暗示的“需要被引导、化解的负面力量”。

莲台之上，几位鬼君神色各异，陷入沉思。陈默的话，无疑提供了一种截然不同的视角。

仙尊沉默片刻，道：“然寂灭过盛，则万物凋零，心归死寂，宇宙亦将归于冰冷虚无。此岂是正道？”

“过与不及，皆是偏颇。”陈默回应，“仙尊追求绝对安宁，是否也在压制生灵本应有的、包括痛苦与愤怒在内的真实情感？若万灵皆‘忘情’，皆‘无悲无喜’，与顽石傀儡何异？此等‘永恒安宁’，是超脱，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寂灭’？”

他此言，堪称尖锐！直接将“大爱”秩序追求的终极状态，与“寂灭”的某种表现形式联系起来，暗指其本质上可能也是一种情感的“死亡”！

莲台气氛骤然一凝！

几位鬼君无不色变！从未有人敢如此直接地质疑仙尊的根本大道！

千幻鬼君周身幻光剧烈波动了一下。烈阳鬼君眉头紧锁。寒渊鬼君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莲花之心，忘情仙尊周身那朦胧的光晕，似乎微微荡漾了一瞬。她并未动怒，那空灵的声音反而带上了一丝更深的探究：

“依你之见，何为平衡？”

陈默知道，真正的关键问题来了。他稍作沉吟，体内四块碎片隐隐共鸣，缓缓道：

“平衡，非静态之固守，乃动态之流转。生与死，情与寂，序与乱，皆应在流转中共存。‘大爱’可为舟，渡众生过苦海；‘寂灭’可为岸，予万物以终憩，亦为新生辟空间。强行以一方压制、消融另一方，非平衡，乃独裁。真正的平衡，应是……允许‘寂灭’作为自然循环的一部分存在，而非视其为必须拔除的‘患’。”

他这是在为寂灭之力争取合法的“存在权”，并隐晦地指出仙尊当前秩序对寂灭的排斥与压制，本身就是一种“不平衡”。

仙尊再次沉默。

良久，她缓缓道：“你的见解，与众不同。然寂灭之力，尤其你所持之源，桀骜难驯，易生变乱。往生殿历经‘黑盒之劫’，方有今日秩序。”

她终于提到了“黑盒”！这是首次在公开场合，由仙尊之口提及此事！

“劫非因力，而在用者之心，在时势之需。”陈默寸步不让，“昔日之劫，是力之过，还是用之失，亦或是……旧秩序已不堪其负？”

此言更加大胆！几乎是在暗示，当年黑盒之劫，可能并非单纯因为黑盒力量邪恶，而是因为当时的往生殿秩序本身存在问题，无法容纳这种新的、代表“终结与更新”的力量！

莲台之上，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忘情仙尊周身光晕流转，看不清表情。整个净心莲台的“大爱”规则，似乎都随着她的心绪而产生了细微的、压抑的波动。

这场茶会上的论道，已然超出了单纯的道理论辩，触及了往生殿最核心的历史与秩序合法性之争！

仙尊会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