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往生台上的死囚(2/2)
陈默赶紧低下头,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破烂的衣服上。
这他妈绝对不是演戏!哪个演员能有这种眼神?这地方不对劲!
“仙师”缓缓抬起拂尘,声音清越如玉磬,却字字冰冷,如同九天之上传来的最终宣判:“此地污秽,孽障滋生,当以天雷涤荡,还乾坤朗朗。”
话音刚落,台上金甲神将手中长戟顿地!
“轰——咔!”
一道刺目欲盲的惨白电光毫无征兆地炸开,伴随着震耳欲聋、仿佛能撕裂耳膜的雷鸣,真的如同天罚降临!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声瞬间响起,刺破了之前的哀嚎。
陈默惊恐万状地看到,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流民”,在被那惨白电光扫中的瞬间,身体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蜡像,肉眼可见地扭曲、熔化、汽化!连一声完整的哀嚎都未能发出,就化作几缕扭曲的青烟,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真正的……尸骨无存!
不是特效!不是道具!是真的死人了!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一把攥紧了陈默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眼睁睁看着那毁灭性的白光如同无情的地毯式轰炸,向前稳步推进,吞噬着一个又一个“流民”,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跑!必须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混乱的思绪,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转身就想逆着人流往那相对安全的后台冲去。
然而,脚步刚动,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力量骤然从四面八方压来,仿佛整个空间的空气都变成了凝固的钢水,将他死死地钉在原地,连转动一下眼珠都变得无比艰难!
是那个“仙师”!他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冰冷彻骨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样,再次精准地落在了自己背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完了……
陈默脑子里一片空白,极致的绝望如同藤蔓缠紧了他的四肢百骸。他能感觉到那毁灭的白光带着灼热的高温已经逼近,皮肤上传来了清晰的、被火焰炙烤的刺痛感。
要死了……
就像他演过的无数个龙套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甚至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十年龙套!十年背景板!他受够了这种被人随意安排命运,像尘埃一样被忽视的感觉!
“呃……”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灼热坚韧的气流,毫无预兆地从他心口的位置炸开,瞬间冲遍四肢百骸!
压在身上的无形枷锁,似乎……“咔哒”一声,松动了一丝!
与此同时,一段深埋在童年记忆深处、几乎被他遗忘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简陋的社区舞台,台下空荡荡,只有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连衣裙的女人坐在第一排。台上,饰演一棵树的他,看到那个女人——他母亲,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对他眨了眨眼,嘴角是温柔又带着骄傲和鼓励的笑意。那是他母亲最后一次登台,也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觉自己真的在“演戏”……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苦涩、不甘,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的笑,从陈默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就在那净化一切、象征着绝对秩序与毁灭的白光,即将把他也化为虚无青烟的刹那——
他动了。
没有被禁锢的僵硬,没有濒死的恐惧。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是那个惊慌失措、只想逃命的流民,背脊挺得如同一杆宁折不弯的长枪,面对着高台上那漠然的“仙师”与闪耀着死亡光芒的雷海,将手中那个豁口的破碗,用尽前世今生所有的力气,狠狠摔在地上!
“啪嚓——!”
碗碎裂的声音,在法术的轰鸣与持续不断的惨嚎背景下,清脆,决绝,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悲壮。
台上台下,所有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扼住,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连那稳定推进的毁灭白光,都似乎为之顿了一瞬。
陈默抬起头,脸上没有了卑微,没有了恐惧,只有一种彻底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近乎癫狂的平静与绝望。他没有看那高高在上的“仙师”,目光空洞而炽烈地望向虚空,像是在质问这无情的老天,又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被命运写好的、血淋淋的结局。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带着某种古老而悲怆的韵律,清晰地敲在每一个幸存“流民”的耳膜上,也敲在那高台之上: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
没有配乐,没有灯光,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死亡的悬崖边缘,念着不属于这个诡异舞台的台词,仿佛脚下不是戏台,而是含冤莫白的法场!
那冰冷的、一直如同镜湖般毫无波澜的“仙师”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轻纱之下,无人得见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抿紧了一瞬。
也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戏台上空,那由强大法力营造出的、本该是朗朗乾坤的景象,毫无征兆地……被漫天纷扬的白色所覆盖。
冰冷的,晶莹的,一片一片,无声无息,簌簌落下。
落在陈默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头,落在他沾着灰尘却异常明亮的脸颊上,也落在那些幸存下来、已然彻底看呆了的“流民”茫然仰起的脸上。
六月飞雪!
后台,某个堆满杂物的阴暗角落,一个巴掌大小、屏幕原本只是闪烁着杂乱波纹的古怪仪器,突然爆出一连串刺眼欲盲的猩红光芒,发出尖锐到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嘀嘀嘀”警报声!
屏幕上,一条代表某种未知能量的曲线,如同失控的火箭,以前所未有、堪称恐怖的幅度,疯狂飙升,瞬间冲破了图表的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