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污染碎片（2/2）
“有趣的干扰……来自外部的‘噪音’……试图解读‘熔炉’守护者的残响……”它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奉献’与‘牺牲’……不过是低效存在形式在消亡前的必然哀鸣。真正的‘静默’，将终结一切无意义的‘付出’与‘失去’。”
话音未落，“观察者”的力量再次增强！苏婉周围的“静默”瓦解速度加快，阿哲的稳定器光膜轰然破碎，他本人也惨叫一声，口鼻喷血，瘫软在地，记录设备彻底黑屏。苏婉的身影已经淡得如同一个即将消散的幽灵。
然而，就在这意识与存在即将彻底归于“静默”的刹那，苏婉放弃了所有形式的“抵抗”。她不再试图对抗“观察者”的力量，不再试图维持自身的存在。她将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全部投入到“理解”与“接纳”之中。
她接纳“观察者”所代表的、“归墟”作为宇宙规律一部分的冰冷必然性。她理解上古文明面对这必然性时的绝望与牺牲。但同时，她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林烨，看到了所有逝者和生者，在“必然”的阴影下，依然选择挣扎、选择痛苦、选择不完美的“存在”与“连接”的意义。
她将这份复杂的、包含痛苦、希望、牺牲、理解的“意志”，不再作为攻击或防御，而是作为一份“答案”，一份“证明”，朝着“观察者”，也朝着“观察者”身后连接的、那古老熔炉的核心协议，轻柔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呈现”了出去。
这不是力量的碰撞，而是意志与理念的交锋，是“延迟”对“终结”的诉说，是“不完美存在”对“永恒静默”的诘问。
嗡——！！！
整个“地心熔炉”的核心区域，那炽白的光球，猛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温和却磅礴的共鸣波动！
这波动与苏婉“呈现”的意志产生了奇妙的谐振！笼罩苏婉的“静默”力量瞬间被驱散了大半！那扇由她开启的大门后方，通道深处，传来一阵古老而恢弘的、仿佛无数齿轮和能量回路开始全力运转的低沉轰鸣！
“地心熔炉”的完全控制协议，被苏婉的“奉献”意志验证，开始激活了！虽然只是初步的、不稳定的激活，但控制权正在向她敞开！
“观察者”那永恒平静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剧烈的“波动”！它似乎“愣”住了，阴影构成的身躯都出现了瞬间的扭曲和模糊。苏婉的“答案”，似乎触及了它逻辑核心中某个未被污染、或者因林烨的“真相”冲击而变得脆弱的矛盾点。
“不……不可能……低等变量……不应能理解……更不应能启动……”它的声音出现了混乱的杂音。
然而，就在苏婉的意识即将触及那敞开的控制权，阿哲挣扎着想要爬起的瞬间——
“观察者”猛地从短暂的“混乱”中恢复，它的阴影之躯骤然膨胀，化作一道纯粹的、浓缩的、代表着墨菲斯最本源“静默”与“终结”意志的黑暗洪流，不再针对苏婉的个人存在，而是狠狠撞向了刚刚开始激活的熔炉核心控制回路！
它的目标变了！不再是抹杀苏婉，而是要污染、打断、扭曲这刚刚建立的脆弱连接！
“不——！”阿哲绝望地嘶吼。
苏婉在意识连接被暴力冲击的剧痛中，做出了最后的、本能的抉择。她没有去争夺那即将被污染的控制权，而是用刚刚恢复的一丝力量，引导着自己与熔炉的脆弱连接，主动迎向了那股“静默”污染的洪流！
她要用自己刚刚建立的、代表着“奉献”与“延迟”的意志连接，作为盾牌，去承受这污染，保护熔炉核心协议不被彻底扭曲！
嗤——！
无声的规则湮灭在苏婉的意识深处爆发。她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强酸，被冰冷的“静默”和狂暴的“污染”疯狂侵蚀、撕扯。她刚刚因共鸣而略有恢复的规则脉络瞬间再次崩溃，且程度更深。
剧痛超越了人类承受的极限，她的意识迅速沉入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只来得及向阿哲传递一个模糊的指令，并通过那尚未完全断绝的连接，将一股关于熔炉控制权（已被部分污染）和自身最后状态的数据流，强行“推”向后方……
“观察者”的污染洪流被苏婉的“牺牲”阻挡了大半，但仍有一部分渗入了熔炉控制回路，使其激活进程被打断，控制权变得混乱、不稳定，且染上了墨菲斯的污染印记。但它似乎对苏婉最后的举动产生了更大的“困惑”，阴影凝聚的身躯停在半空，缓缓旋转，仿佛在进行着复杂的“计算”。
阿哲连滚爬爬地扑到苏婉身边。她双目紧闭，脸色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表面笼罩着一层不祥的、不断明灭的暗银色与幽蓝交织的微光——那是“静默”污染与“寂静”力量在她体内冲突、侵蚀的迹象。她已濒临规则性死亡。
“启动……紧急协议……上传……所有数据……”阿哲涕泪横流，但手指却在机械地、飞快地操作着身上最后一件还有微弱功能的设备，将苏婉最后“推”出的数据，连同他自己的记录残片，通过一条预设的、极不稳定的紧急信道，强行发送回“珊瑚礁”基地。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他必须做。
就在这时，他身上的另一个备用探测器，接收到了一条来自基地的、极度微弱且充满干扰的警报信号：
“警报……‘暴食’区域……高能反应……污染碎片……移动轨迹确认……目标……初始之城方向……速度……极快……墨菲斯……主动回收……”
阿哲抬头，望向通道深处那因污染而变得不稳定的熔炉核心光芒，又看向怀中生机如风中残烛的苏婉，最后看向那悬浮在半空、似乎陷入某种“思考”的“观察者”阴影。
地心熔炉，激活但被污染。苏婉，濒死。最后一块碎片，正被墨菲斯回收。
末日，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