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代价（二）（2/2）
他转身，看向扶着控制台边缘、几乎站立不稳的林烨，抛过来一个小型的、银白色的呼吸面罩。“过滤面罩，能提供额外十五分钟防护。走紧急撤离通道，坐标已输入你的个人终端。通道出口在冰架边缘，有隐蔽的气垫船。启动它，离开这片区域。”
林烨接住面罩，扣在脸上，冰凉的空气流入肺部，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暂时压制了翻腾的恶心感。“你呢？”
“我需要监控隔离程序运行，收集核心数据变化。完成后，我会从另一条通道离开。”“结构师”重新将目光投向主屏幕，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动，调出更多数据窗口，“你的任务完成了。离开这里。芯片启动的动静太大，墨菲斯肯定会察觉。‘傲慢’锚点被干扰，他会加速其他锚点的激活进程。你需要尽快与你的同伴汇合，前往下一个地点。”
“下一个地点？”林烨喘息着问，左臂的剧痛让他额头冷汗涔涔。
“结构师”没有回头，银灰色的瞳孔倒映着屏幕上快速滚动的数据流。“‘暴怒’锚点，东非大裂谷，进度92.1%。或者‘懒惰’锚点，西伯利亚永久冻土带，进度91.7%。选一个。数据我会发给你。但时间不多了。‘归墟协议’的总进度，已经达到……89.3%。”
89.3%。距离最终的、不可逆的激活，只剩下最后的百分之十点七。
林烨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看了一眼主屏幕上，那疯狂挣扎的暗红病毒和缓缓收缩的淡蓝光环，又看了一眼“结构师”冰冷的侧脸。
“你……到底是谁？你想得到什么？”他问出了压在心底的问题。
“结构师”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了零点一秒。“我是‘观测者’与‘修正派’的中间人。我想要的，是验证‘有限修正’方案的可行性，为现有规则框架争取一次‘打补丁’的机会，而不是推倒重来。至于我是谁……”他转过头，银灰色的眼睛看向林烨，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数据流光，“等你能活到‘补天协议’启动的那一天，或许会知道。现在，走。”
控制台发出尖锐的警报！屏幕上，代表基金会信号的红点，已经突破了最后一道屏障，停在了前哨站入口之外！同时，另一个新的、更加强大、更加混乱、充满了毁灭性规则的信号源，出现在扫描边缘，正以惊人的速度靠近！
“墨菲斯的直属部队……‘清道夫’……”“结构师”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波动，但瞬间平复，“他们来了。你还有两分钟。走！”
他抬手，在控制台某个隐蔽的位置按了一下。大厅侧面，一扇伪装成墙壁的金属滑门无声打开，露出后面一条幽暗的、向下倾斜的通道。通道内亮起微弱的应急灯光。
林烨看了一眼“结构师”，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逼近的红点和那个令人心悸的新信号，不再犹豫，转身冲向滑门。在踏入通道的瞬间，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
“结构师”依旧站在控制台前，银灰色的身影在疯狂闪烁的屏幕光芒和愈发刺耳的警报声中，显得孤独而坚定。他面前的主屏幕上，淡蓝色的光环已经收缩到冰山倒悬结构的三分之一处，与疯狂反扑的暗红病毒激烈对抗，整个结构图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崩溃。
滑门在林烨身后关闭，隔绝了大厅的光线和警报声。通道向下延伸，冰冷、黑暗，只有脚下应急灯微弱的光芒。他戴上呼吸面罩，深吸一口气，压下全身的剧痛和疲惫，开始沿着倾斜的通道，向下狂奔。
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左臂的伤口随着跑动不断撕裂，温热的液体浸透衣袖，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但他不敢停。身后，隔着厚厚的金属和岩层，隐约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和规则的剧烈震荡。
“结构师”能挡住吗？他能拿到数据，并安全撤离吗？
林烨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必须活着离开这里，把芯片，把消息，带出去。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气密门。他用力推开，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屑扑面而来。门外，是陡峭的冰架边缘，下方是漆黑翻滚的、漂浮着巨大冰山的海水。一艘流线型的黑色气垫船，静静停泊在冰架下方的一个隐蔽凹槽里。
他手脚并用地爬下冰架，跳上气垫船。船舱自动感应，舱门滑开。他跌入驾驶座，冰冷的皮革触感传来。控制面板亮起，显示着预设的坐标和航线。
他按下启动按钮。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气垫船脱离冰架，冲入黑暗冰冷的海面，向着预设的坐标，破浪而去。
在他身后，冰架深处，那座上古前哨站所在的位置，突然爆发出一团刺目的、暗红与淡蓝交织的光芒！光芒冲天而起，穿透冰层和暴风雪，将夜空染成诡异的颜色！紧接着，是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和剧烈的规则震荡波，如同海啸般向四面八方扩散！
气垫船在震荡的海面上剧烈颠簸。林烨死死抓住操控杆，回头望去。
冰架在崩塌。巨大的裂缝蔓延，冰川碎裂，坠入海中，激起冲天巨浪。暗红色的光芒在崩塌的冰尘中闪烁、膨胀，如同恶魔睁开的眼睛。但在这片暗红之中，一道细微的、却无比坚韧的淡蓝色光环，死死锁住了光芒的核心，将其压缩、隔离。
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林烨不知道。他转回头，看向前方黑暗的海面，和屏幕上那个不断跳动的、代表着“方舟”可能藏身海域的、模糊的坐标点。
胸前的伤口在流血，左臂疼得失去知觉，规则污染在体内蠢蠢欲动，深蓝色水晶芯片在贴身口袋里散发着冰冷的触感。
他必须找到“方舟”，必须找到苏婉、阿哲、卡夫拉，必须前往下一个锚点。
时间，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