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周博士的“参考题”与沈墨轩的“战书”（2/2）

林知理仔仔细细地将信看了三遍。她放下信纸，脸上并无被冒犯的怒意，也没有被难倒的愁容，反而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凝重与……兴奋。

“沈先生问得很好。”她轻声道，“这些问题，触及了格物之学，乃至任何试图以理性探索世界的学问，都必须面对的哲学根基。逃避或轻忽，才是真的软弱。”

“那……我们私下回信解释？”马代码问。

“不。”林知理摇头，“私下回信，落入窠臼，且无法让更多人思考。沈先生既然公开质询（这信虽未公开，但以他的声望，内容迟早流传），我们便公开回应。”

“公开回应？”苏婉清眼睛一亮，“像上次讲论那样？”

“不完全是。”林知理走到黑板前，拿起炭笔，“这次，我们写一篇文章。一篇既回应沈先生，也向所有关心此事的人，系统阐述我们书院理念、方法、与界限的文章。”

她看向三个学生，也看向凑过来的谢无忧和石磊（这两人不知何时又溜达回来了，说是“看看有什么新难题”）。

“这不仅是我一个人的文章。”林知理道，“它应该包含我们所有人的思考。沈先生信中涉及天文、数学、伦理，你们各自都有体会。接下来几天，我们的课程，就是围绕沈先生提出的这三个问题，进行讨论、辩论、查找资料、甚至设计小实验来佐证观点。”

她将沈墨轩的信抄录了几份关键部分，分发给众人。

“墨十七，苏婉清，你们重点思考‘工具与道德’的关系，可以结合水力纺车、改良农具带来的实际变化，思考如何设计一个展示，说明‘工具解放人，人才更有条件践行道德’。”

“赵琰，你和谢无忧、石磊一组，重点思考‘观测的局限与数学的作用’。赵琰从天文观测的角度，谢无忧从逻辑思辨的角度，石磊从工程实践的角度，各自提出看法。尤其要想想，如何用我们能理解的方式，回应‘数学是否篡改天意’这个诘问。”

“马先生，你负责提供技术支持，如果我们需要一些简单的演示模型或数据图表来辅助观点。”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谢无忧那跃跃欲试的脸和石磊沉静的眼。

“这篇文章，题目暂定为《格物致知与诚意正心——兼答沈墨轩先生问》。它将是我们书院第一篇正式的‘学术宣言’。写得好不好，关系到很多人对我们的看法。”

谢无忧折扇一收，啪地打在掌心，眼睛放光：“有意思！跟江南文胆打笔仗！这可比测观星台刺激多了！算我一个！”

石磊默默点了点头，从包袱里又掏出了他的炭笔和小本子。

赵琰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苏婉清和墨十七也重重点头。

林知理看着这群虽然稚嫩却充满斗志的“战友”，心中安定。她望向山下京城方向，那里，思想的暗流正在涌动。

“那么，开始吧。”她将炭笔在黑板上轻轻一敲，“让我们试试，用我们的观察、思考和文字，来回答这份来自旧时代的、沉甸甸的‘战书’。”

窗外，暮色四合。观内，灯火次第亮起，映照着几张年轻而专注的脸庞，一场没有硝烟却同样激烈的“笔战”，悄然拉开了序幕。而周博士送来的那匣“参考题”，静静地躺在案头，仿佛在默默注视着这场新旧思维的又一次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