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命的守望者(1/2)
戈壁的风,是常年不歇的呜咽,带着沙砾的粗糙和太阳落山后残存的焦灼,一遍遍打磨着这片看似了无生机的土地。
那风声里,没有江南烟雨的温柔,也没有林海松涛的澎湃,只有一种单调而固执的嘶鸣,像是大地干裂的嘴唇在反复咀嚼着寂寞。
天地在这里被剥去了所有浮华的装饰,变得格外简单,也格外残酷:
头顶是凝固般的、钴蓝色的天穹,高远得让人心生敬畏;
脚下是无垠的、由沙石和稀疏的、挣扎求生的梭梭、骆驼刺构成的荒原。
色彩被简化到极致,只剩下土黄、赭红与天蓝,构成一种近乎原始的、沉默的对抗。
周凡的白色房车,在这片广袤的枯寂中,如同一个缓慢移动的、微不足道的银色甲虫,在天地这幅巨画上,拖出一道浅淡的、随时可能被风沙抹去的痕。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而固执的声响,仿佛在叩问这片沉默的土地。
根据系统模糊的指引和沿途几近湮灭的、被流沙半掩的车辙印,他偏离了主路,最终在一片几乎被流沙吞噬的、只剩下几段残破土墙的废墟旁,找到了那处治沙点——与其说是站点,不如说是几个被风沙反复雕刻后,顽强存留的、人类意志的印记。
几间低矮的、用土坯和芦苇搭建的窝棚,几乎与大地融为一体,像是从戈壁里自然生长出来的土丘。
一片用枯草扎成的、望不到边的方格沙障,如同巨大的、破碎的棋盘,艰难地网住一小片泛着可怜绿意的土地。那绿色,是如此的怯懦,又是如此的勇敢,在无边的灰黄中,刺痛着周凡的眼睛。
一位老人,正和两个脸上还带着学生气的年轻人,在午后依然毒辣的日头下,修补着被昨夜狂风撕裂的草方格。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把他们的影子缩成短短的一团,紧紧贴在滚烫的沙地上。
老人抬起头,脸上是戈壁风沙千刀万剐后留下的深壑,皮肤黝黑皴裂,像老榆树的皮,每一道皱纹里仿佛都藏着沙粒。
他看了周凡一眼,眼神浑浊,却有种磐石般的沉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又俯下身去,继续他手中的活计。
那双布满厚茧、指甲缝里嵌满沙土、指节因长年劳作而明显变形的手,灵巧却有力地,将一束束枯草编织、嵌入松软的沙中。
动作熟练得近乎本能,带着一种与时间、与风沙漫长抗衡后的疲惫与深入骨髓的执着。
周凡带着车上富余的矿泉水和一些耐储存的食物走过去,简单表明来意。
老人沉默地接过水,没有客气,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剧烈地滚动着,水流顺着他深刻的嘴角淌下,迅速被干燥得能点燃的空气蒸发,只留下一道迅速变浅的水痕。
他用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说:“没啥好记录的,就是种树,固沙,年复一年。来了,走了,都一样。”
他的话语,也像这戈壁的景物,简练,干硬,不带多余的水分。
但周凡没有离开。
他架起相机,镜头沉默地对准了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
他不再仅仅追求构图和光影,而是试图去捕捉那种嵌入土地的生命力。
他记录那双仿佛与沙土融为一体的手,记录年轻志愿者在烈日下汗流浃背、皮肤晒得通红脱皮、却眼神明亮如星火的坚持,记录那片在无数草方格庇护下,颤巍巍探出头的、嫩绿的梭梭苗和沙打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