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为了孩子（2/2）

她只能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汤碗，抽出一张纸巾，机械地擦拭着手背上已经变凉的油渍。动作迟缓而僵硬。

江妈妈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眼中的心疼之色更浓了。

她知道，这话，戳中了儿媳的痛处。但她必须说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用那种带着沉重心疼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昨天……晚上。”她特意强调了“晚上”，暗示着中国的晚上，正是澳洲的……深夜或凌晨，“欢欢……突然给我打来了越洋电话。”

沈知意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担忧！

欢欢平时很少主动给奶奶打电话，更别说是在那种时候！是出了什么事吗？！

江妈妈看着她瞬间绷紧的神色，连忙安抚性地摆了摆手，“别担心，没……没什么大事。”

但她的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心疼和不解的神情，“他就是说……很久没跟我说话了，想跟我聊聊天。”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仿佛在模仿当时孙子的语气，“可是……那孩子……说话的语气……”她摇了摇头，“沉甸甸的……一点儿都不像个十来岁的孩子！倒像是……有了什么……大人的烦恼似的！”

“大人的烦恼”……这几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沈知意的心口上！

江妈妈没有给沈知意太多思考的时间。她继续说着，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谴责。

那谴责，不是针对沈知意一个人，而是针对他们这对“不称职”的父母。

“他在电话里……”江妈妈的声音，带着回忆的色彩，“跟我聊了好多……学校里的事，同学间的趣事……可是……说着说着……”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他突然……语气就低落下去了。他问我……‘奶奶……我爸爸妈妈……是不是……吵架了？’”

！！！

轰——！

沈知意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儿子……他……他真的……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他的？！还是……孩子自己……感觉到的？！

她和江辰之间的问题，他们一直以为，隐藏得很好！

他们甚至还刻意在儿子面前，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可是……原来……孩子的心，是那样的敏感！

远在千里之外，他依然能从父母日渐稀少的联系、电话里那勉强的语气、甚至是微信上那简短到冷漠的文字中……捕捉到那一丝丝的不正常！！！

“他说……”江妈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她抬起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他们两个人……一起跟我说话了……他们也……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

江妈妈模仿着孙子那带着委屈和不安的、稚嫩中带着早熟的语气，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小刀，狠狠地凌迟着沈知意的心！

她仿佛能看到，在墨尔本那个陌生的、寒冷的夜晚（或凌晨），她年仅十二岁的儿子，独自一人躲在寄宿家庭的被窝里，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奶奶的声音，却因为思念和对父母关系的恐惧而偷偷哭泣的样子！！！

“你看看……”江妈妈终于忍不住，泪水从眼眶中滑落下来，她看着沈知意，眼神中充满了一种痛心疾首的悲伤，“你们的孩子……远在千里之外……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读书……他心里……还时时刻刻……惦记着你们！关心着你们！”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可你们呢？你们这两个做父母的！在干什么？啊？在干什么？！”

最后这一句质问，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沈知意的灵魂深处！

江妈妈看着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她走过去，坐在沈知意身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江妈妈用纸巾，轻轻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声音沙哑地说道：“知意啊……就算……就算为了孩子……”

她的声音，充满了恳求，“再……给江辰一次机会……也给你们自己一次机会……好不好？欢欢……不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啊……”

“完整的家”……这四个字，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沈知意的心头。

为了孩子……是啊，多少破裂的婚姻，都是为了孩子而勉强维系着。

可是……一个只有形式、没有温度的“完整”的家，对孩子来说，真的就是最好的吗？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但此刻，婆婆的话，儿子那带着哭腔的疑问，像两道无形的枷锁，已经牢牢地套在了她的身上。

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