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求您….给她一个机会（2/2）

子不教父之过这句话，阿月曾经对陈颂和林娇娇说过。

可谁又能知晓昔日审判他人的利刃，如今，以最惨烈的方式，洞穿了执刃者自己的胸膛。命运的齿轮，在某刻完成了残酷的闭合。

“大师，一切罪孽……都源于我。”

那声音像是从碎裂的陶瓮中艰难刮出，嘶哑、粗粝，每一个字都裹着血沫与灰尘。寨主的脊背佝偻着，仿佛已被无形的罪孽压垮。

可她仰起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簇在灰烬里不甘熄灭的余火，燃烧着一个母亲最极致也最绝望的执念。

“是我心软，是我无能，没能早早斩断祸根……她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咚！咚！咚！

一声接一声，额头重重砸在冰冷的青石上，沉闷得让人心惊。暗红色的痕迹迅速在石面晕开，粘稠而又刺目。

没有停顿，没有犹豫。每一声磕下去，都像是要把这副躯壳里残存的生命力、把灵魂中翻腾的悔恨与剧痛，全都砸进这坚硬的石头里，作为献祭的印记。

青石上的暗红不断扩大、蔓延，混杂着尘土，糊满她整张脸，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面前的异人，亮得骇人，也哀得彻骨。

“求您……给她一个机会吧……”血从额际淌下，滑过眼角，像血泪，“不用多好……哪怕只是一缕残魂，一点干净的念想……让她……让她能有去处……”

她再次重重伏低身体，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头颅撞向青石——

“所有的代价——我来付！”这一下，几乎能听见骨头的哀鸣。她伏在地上，剧烈地颤抖着，却挣扎着抬起血污狼藉的脸，一字一句，从灵魂深处撕裂出来：

“用我的命来封……用我的魂去镇！去洗！只要她能干干净净地……往生……”

她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血腥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最终化作斩钉截铁、燃尽一切的决绝：

“我甘愿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字字泣血，句句裂魂。她不再是一个寨主，甚至不再像一个人。

她像一座即将崩塌的祭坛，主动拆解自己的每一块骨头，焚烧自己的每一滴血液，献上自己的全部魂魄，只求换得那走入歧途的孩子，一个微末的、干净的未来。

生命的尽头对她而言并非黑暗，而是她能为女儿点燃的、最后一点微弱却孤注一掷的——慈悲之光。

莫晚晚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付场景。

风似乎停滞了，只有那一声声沉闷的磕头响，和女人破碎嘶哑的哀求，在死寂的空气里反复震荡。

恍惚间，眼前的景象模糊、晃动，褪色的青石变成了冷冽的积雪，苗疆浓重的雾气化作了高原刺骨的风。

耳边嘶哑的“求您……给她一个机会……”仿佛与另一个时空里，同样绝望无助、同样泣血椎心的哀泣重叠在了一起——

“大师……求您……给我一个和孩子见面的机会……”

明明是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就连面容与声音也截然不同。

可那从母亲魂魄最深处迸发出来的，不惜湮灭自我也要为孩子挣得一线微光的炽热与决绝……

却在那一刻，穿越了所有风雪与岁月，在她眼前，轰然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