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8章(2/2)
“而且一站就是几个时辰,腿都木了,比在地里干活还板人。”
抱怨声此起彼伏。
苗翠花埋头吃饭,不说话。
累吗?吵吗?脏吗?当然。
可当她停下机器,看着竹筐里那些均匀饱满的纱管时,心里有种奇异的踏实。那是她做出来的东西,用这轰鸣的铁家伙,用她学会的手艺。而且,这里管饱,有工钱,没人打骂。
这感觉,和在周府洗衣扫地不一样。那里做再好,主子也只觉得是本分;这里,做得好不好,纱管和机器会告诉她。
接下来几天,像被拉长的、灰蒙蒙的胶片。每日重复着同样的轨迹: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醒来,上工,与机器共舞,午休时听着抱怨,下工后疲惫地洗漱,在机油和棉絮的淡淡气味中入睡。
开始有人坚持不住了。
第二天,同屋的张秀云下工后没去食堂,直接收拾了包袱。
“受不了了,”她脸色苍白,眼下乌青,“再干下去,我耳朵要聋了,肺也要坏了。钱再多,也得有命花。”
她走了。
第三天,两个年轻姑娘在工位上被弥漫的烟尘呛得不停咳嗽,眼泪直流,最终被允许提前离开,再也没回来。
第四天,又走了三个。
留下的人,脸上也或多或少带着倦色和不适,但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或许是麻木,或许是认命,或许是一点点像苗翠花那样,从掌控机器的熟练中滋生出的、微弱的笃定。
苗翠花越来越熟悉她的机器。
第七天下午,下工的汽笛响过后,女工们没有立刻散去。工头站到了厂房中间的一个矮木台上,手里拿着一卷纸。
嘈杂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望着他,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