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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揭谎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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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地上残留的炭灰,叶濯灵还以为自己钻进了一个棺材。她环顾四周,这个小室右侧开了一个口,可容一人弯腰进入。以她的目力只能看到里面的砖地,于是扯扯陆沧,让他探头看。

“这是屋外的火道口,连着屋内的炉腔和火道,看样子很久没烧过炭了。”他附耳轻声道,试着举臂推动上方的青石盖子。

北方的大户人家在房屋地砖下铺设火道,冬日在道口烧炭,烟气顺着火道倾斜爬升,把地面烘暖,再从通风口出去,室内无烟,穿单衣都不冷。

他大概知道这是哪里了。

一丝冷风灌进来,叶濯灵捏着鼻子止住喷嚏。

陆沧把盖子顶开一条缝,在听到屋内一声熟悉的冷笑时,火速退了回去。

“……爹,您不能这样偏心!”

竟是段珪。

叶濯灵也认出了这个声音,在石壁旁蹲下来,双手托腮,准备听个热闹。

陆沧坐在她旁边,手伸进袋子里,捋着汤圆油光水滑的尾巴。大柱国和妻子儿子说话,总是会吵架,向来不让护卫在屋外听壁脚,随身只有几个聋哑仆人侍候,此刻倒便宜了他们俩。

冥冥之中,直觉告诉他在这多待一会儿,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这是大柱国的屋子?”叶濯灵对他耳语。

“是北园的望云斋。义父吃完丹药就会出汗,嫌主屋燥热,所以搬过来住,没想到这里连炭火也不烧。”

叶濯灵看他略带忧思,在心里鼓掌喝彩。丹药是好东西,大柱国就该多多地吃,如果能吃到暴毙横死就最好了!

“段珪不是和你一起在镇岳堂招待客人吗,怎么跑出来了?”

“我能找借口溜,他自然也能。或许他有事不便当众说,私下来禀告义父。”

果然,段元叡愤怒地吼道:“我偏心?我要是偏心,你拿青川县令的贺礼过来给他求官,我就不会答应把他调来京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回京的路上是怎么吃喝玩乐的,穷山恶水的地方,你见县官把你当成佛爷招待,就收了他的礼,替他说好话。哼,今天是好日子,我睁只眼闭只眼就罢了,你这小兔崽子居然还得寸进尺,管我要嘉州军的兵符?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挽潮的本事!”

陆沧的唇角极快地扬起,又归于沉静。

叶濯灵唯恐天下不乱:“夫君,大柱国真的很偏心呢。”

要不是这两个人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她都要以为陆沧是段元叡亲生的了!

陆沧揪了一下她的额前的小绒毛:“闭嘴。”

又听段珪冷笑道:“是,我读了那么多书,都是纸上谈兵,练了那么多年功夫,都是花拳绣腿。可我是您的唯一的儿子,和您血脉相连,您再怎么瞧不上我,我也不会吃里扒外!陆沧姓陆,我们姓段,如今陛下羽翼渐丰,如何能不用他来制衡段家?我看得明明白白,您不在,他就敢自作主张,想一出是一出。他信誓旦旦地要劝降流民军,把我骗回京城,让我一点军功都没捞着,这还是轻的。他收到您的信,故意置之不理,我看他就是想留着韩王,和您作对!”

叶濯灵的眉毛霎时拧了起来。

……留着她爹?

她疑惑地看向身畔,火折子把陆沧的眼睛映得黑而亮,他目光淡淡,神情莫测,看不出在想什么。

下一瞬,段珪的话清晰地传到石板这侧:

“爹,我一回京就和您说了,您偏不信,我用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在信里让他抓到韩王就杀掉,他看完后急匆匆把信收了起来,说赤狄还没退兵,战事要紧,只捆了韩王和他十几个部下,要战后再处置。我问他是不是想放韩王一马,他不回答,还让我出去。呵,他那把流霜刀出了名的快,砍俘虏的脑袋用得了几个时候?韩王不除,对段家不利,我趁他中毒箭昏迷,一口气把那十几个反贼都砍了,用投石机投了一个脑袋进云台城,否则等他醒来,定找借口说他们御敌有功,要放他们一马。”

这话如同一个火蒺藜,在叶濯灵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他说什么?

她的脸刹那间失了血色,怔怔地趴在石板上,企图听得更清楚一些。

段元叡大骂道:“孽障,尽挑好的说!你怎么不说你穿了他的盔甲、拿了他的印、动了他的刀?这是多大的僭越,你不知道?!若非你是我亲生的,还能活着回来?我给你督军之权,你就敢过主帅的瘾,我给了你嘉州军虎符,你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段珪愤愤不平地叫道:“国法如此,杀一个王爷必须要宗室动手,叶万山不看到印,就不会服,我情急之下才做此决定,又没拿他的印干别的!爹,我这是在帮您啊!”

段元叡气得直咳嗽,缓了一缓,方道:“你这样诋毁挽潮,可知他在我面前是怎么夸你的?人家没说你半个字的不好!他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没人比我更了解他的性子,他同我坦坦荡荡地说过,叶万山是忠义之士,想放他一命,才没有当场下手,你当他和你一样,整天想着与谁作对?”

“您也太护着他了!难道娘说的是真的,他其实是……”

“瞎扯淡!你姑姑就生了那一个,早死了!”

后面段珪又说了什么,叶濯灵的思绪纷乱如麻,只觉耳朵里灌满了水银,头昏脑涨,再也听不进去了。

陆沧始终静静地坐着,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布袋里的小狐狸睡得很熟,粉嘴巴含住他的手指,安详地喷出热气。

屋中的谈话停了下来,那对父子去了里间。狭小的火道口内,气氛变得奇怪,安静得让人发慌,叶濯灵一时间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

她面对墙壁沉默地蹲了很久,忽然扭过头,倔强又凶狠地盯着他,嘴唇微张,仿佛有满腹的话要质问。

陆沧心知肚明,每当她心虚的时候,就会戴上这张凶巴巴的面具,恨不得把每一根小绒毛都变成刺猬的刺,扎进他的皮肉里。

但他是不会被她虚张声势的尖刺伤到的。

他等着她开口,眼前却蓦地一黑,叶濯灵吹灭了火折子。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的嗓音带着一丝颤抖,像被雨打落的枯叶:“我爹到底是谁杀的?”

“我杀的。”

“你骗人!”

陆沧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指腹触到凉丝丝的水迹,微微叹了口气:“你再问一千次,我也是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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