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武元英的野望(1/2)
国子监值房内,檀香幽微,窗外大雨初歇后残留的水汽混着泥土气息渗入,却冲不淡满室沉凝的书卷墨香。
孔颖达推门而入,一身紫色麒麟补服衬得他清癯身形愈发挺拔。
目光扫过陈曦案头摊开的《礼记正义》,见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批注墨迹未干,温润的脸上便浮起真切的笑意。
“子川,可还习惯?明日便要登明伦堂开讲了,讲席可曾选定?这国子监的学子们,对你这位颜师座下高足,可是翘首以盼多时了!”
陈曦搁笔起身,拱手为礼,神色坦然:
“祭酒挂怀。学生已选定《礼记·大学篇》为初讲之基,尤重其中格物致知四字。”
“格物致知?”
孔颖达眼中精光一闪,抚须沉吟,“此四字,古往今来,阐释者众,然多流于空泛。子川欲如何讲?”
“不敢标新立异。”
陈曦语气平和,却字字清晰。
“学生以为,格物非止于穷究书中之理,更在于察万物之变,究其所以然。”
“譬如一叶落,非仅伤秋,亦关乎阴阳之气消长、水土之性滋养。知叶落之微,或可窥天道运行之机。此乃先贤致知在格物之本意,由微见著,由物及理,方为大道通途。”
“好!好一个由微见著,由物及理!”
孔颖达闻言,竟忍不住抚掌赞叹,枯瘦的手掌拍在案几上,震得几卷书册都微微一跳。
“不泥古,不乖张,于圣贤微言大义中开掘新意,直指学问根本!此解深得我心!颜师果然慧眼,得此佳徒!明日讲坛,老夫定要亲临旁听!”
陈曦欠身:“祭酒过誉,学生惶恐,唯恐学浅,有负众望。”
孔颖达摆摆手,脸上笑容敛去几分,染上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踱至窗边,望向窗外阴沉未散的天色。
远处市曹方向似乎还残留着隐隐的血腥气,连带着国子监千年沉淀的文华气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
“子川啊,今日长安……你也看到了。龙头坠市曹,血煞锁龙气!这煌煌帝京,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老夫心中,着实难安。”
陈曦走到孔颖达身侧,目光同样投向那被无形锁链捆缚的皇城方向,胸中浩然气自然流转,将窗外渗透来的最后一丝阴寒煞气无声排开。
想起颜师那日草庐中的教诲,沉声开口:
“老师曾言: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煌煌人道,自有其运转之理。”
“吾辈身处这国子监文脉圣地,所求者无非圣贤正道。”
“纵外界风云激荡,吾等只需持身以正,行之以稳,潜心学问,传道授业。此心定,则外邪难侵。”
孔颖达身躯微微一震,眼中忧虑如潮水般退去。
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持身以正,行之以稳……潜心学问,传道授业……”
孔颖达低声重复,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善!大善!颜师此言,真乃定海神针!是老夫着相了,竟为外物所扰。”
他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带着由衷的感激与对那位深居简出亚圣的无限尊崇:
“若非颜师当年于御前力陈教化之道,首在广开寒门,直言国子监乃大唐文脉,非世家之私塾,并亲荐数位有真才实学的寒门大儒入监讲学……如今这国子监内,焉能有如此多出身微寒的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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