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你只有我一个女儿(2/2)
另一边。
魏宸站在那袭明黄之前,空气里弥漫着新绸与金线交织的微涩气味。
二十余年,七千多个日夜,这抹颜色曾无数次灼烧他的梦境,此刻近在咫尺,却虚幻得令人心悸。
指尖拂过龙袍上紧密盘绕的五爪金龙,那刺绣凶猛凌厉,爪牙毕张,仿佛要破衣而出,噬尽所有阻碍。
他等待得太久,久到当夙愿触手可及时,心头涌上的竟不是狂喜,而是一种沉坠的、恐惧的虚空。
“殿下,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一切皆已准备妥当。”
魏宸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仍黏在那片刺目的明黄上,声音却飘得有些远:
“宴清,这身衣裳……代价太大了。”
沈晏清心中一紧。
他太明白殿下所指,是与胡国那场秘而不宣的交易,是悬在未来皇权之上最利的刃。
可若不如此兵行险着,在七日议储的棋局上,离京二十载、根基浅薄的殿下,又能有几分胜算?更何况那三位突然失踪代表的东西更让人心惊害怕!
他们只能兵行险着!
“胡人所图,非一时之利,乃我魏国百年疆土。”
魏宸终于转过身,站在高阶之上,阴影覆住他半张脸,唯有一双眼亮得惊人,却也空得骇人。
“孤明知是引狼入室,却不得不亲手打开国门。
宴清,你说……孤这一步,是否走错了?”
“殿下绝不会错!”
沈晏清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而微颤。
他怎能看到这个男人眼中有一丝自我怀疑?
这个他倾尽一生仰望、追随的身影,必须永远屹立,永远正确。
“史书工笔,将来定会铭记您乃拨乱反正、承继大统的明君。
至于胡国……”
他单膝跪地,仰起的脸庞上那道淡疤在烛火下若隐若现,那是某次为殿下扫清障碍时留下的印记:
“若真有烽烟再起的一日,臣愿为殿下执戟前驱,踏平草原。
一切罪愆骂名,由臣一肩担之。”
“踏平?”魏宸轻轻重复,忽而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含着太多沈晏清不敢深究的东西。
他缓步走下\台阶,明黄的袍角曳过冰冷地面。
他在沈晏清面前站定,伸出手,指尖极轻、极缓地掠过对方额前那道浅疤,最后停留在微微散落的碎发上。
这个动作逾越了君臣之界,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粘稠而禁忌。
“卿之心意,孤岂会不知。”
魏宸的声音压得很低,像羽毛搔刮在心尖最敏感处:
“是荡平外侮,还是……替孤担下这’祸国’之议?”
沈晏清浑身一震,猛地抬首,眼眶瞬间通红。
烛火在他眸中碎裂成璀璨的光点,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誓约、忠诚、以及更深更暗的情感,在此刻汹涌决堤。
他喉结滚动,每个字都浸着血与火般的炽热:
“殿下……臣此身此心,早非己有。
惟愿君心似我心!”
魏宸的指尖顺势落下,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下颌。
“定不负君心。”沈晏清闭上眼,唇角轻吐,将最后四个字烙入骨髓。
一室寂静,唯有龙袍上的金线,在幽暗烛光下,反射出冰冷而夺目的、属于权力与孤独的光泽。
第二日,魏宸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