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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杀年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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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雪儿满月了。

这一个月里,徐军硬是把李兰香养胖了一圈,原本尖尖的下巴都圆润了。

而雪儿更是见风长,白白胖胖的,像个年画里的福娃娃。

在这个年代的农村,孩子的满月酒是大事,仅次于结婚。

再加上快进腊月了,徐军一合计,索性双喜临门——把满月酒和农村传统的杀年猪办在一块儿!

一大早,徐家大院就沸腾了。

院子中间架起了一口大铁锅,底下烧着劈柴,热水咕嘟咕嘟冒着白气。

李二麻子找来的杀猪匠老赵,正磨刀霍霍。

“二愣子!逮猪!”

徐军一声令下。

二愣子和王铁柱两个人跳进猪圈,把那头足有三百斤重、喂了一年粮食的大肥猪给在那儿按住了。

“嗷!”

猪叫声震得树上的积雪都扑簌簌往下掉。

这声音在农村人耳朵里不刺耳,那是肥年的信号,是富足的动静。

杀年猪,讲究的是个利索。

放血、退毛、开膛。

不到一个钟头,那头大肥猪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变成了两大扇白花花的猪肉,挂在了院子里的木架上。

“上菜啦!”

灶房里,秀莲带着几个帮忙的媳妇,那是忙得脚不沾地。

杀猪菜,也是东北的硬菜。

自家腌的酸菜,切成细丝,吸足了油水;刚切下来的五花肉,薄如蝉翼,下锅一涮就熟,最绝的是那血肠,新鲜的猪血拌上调料灌进肠衣里,煮熟了切成片,嫩得像豆腐,蘸上蒜泥酱油,那是给个神仙都不换的美味。

天冷,把桌子摆在清理出来的西厢房和外屋地。

全屯子有头有脸的人,还有那些帮着剥蛤蟆油的妇女们,都来了。

大家伙儿围着热气腾腾的杀猪菜,推杯换盏,那叫一个热闹。

“军子,这猪肉真香!”

张三娘吃得满嘴流油,“还是自家养的猪好吃,不像供销社卖的那些,一股子饲料味。”

徐军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雪儿出来给大家看了看,笑着:

“大家敞开吃!管够!待会儿还有好事呢!”

正吃着呢,村口传来了汽车喇叭声。

一辆满身泥点的吉普车开了进来。

是省外贸厅赵文远处长,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哎呀赵叔!您咋来了?这么大雪!”

徐军赶紧把孩子递给秀莲,迎了出去。

“你子的闺女满月,我能不来吗?”

赵文远哈哈大笑,从车上拿下来一套红色的婴儿棉服,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公文包。

进屋座,喝了一碗热乎乎的酸菜汤驱了寒气。

赵文远这才拍了拍那个公文包,神神秘秘地对徐军:

“徐,饭吃得差不多了,该上‘硬菜’了。”

徐军心领神会。

他站起身,拍了拍巴掌。

“乡亲们!静一静!”

喧闹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徐军指了指赵文远:

“赵处长今天来,不仅是喝满月酒,还是来给咱们发钱的!”

赵文远打开公文包,拿出的不是人民币,而是一叠叠花花绿绿的外汇券,还有一张汇款单。

“乡亲们!”

赵文远站起来,声音洪亮,“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靠山屯生产的林蛙油和反曲弓,在美国和日本卖火了!”

“第一批试单的货,客户非常满意!这是结算回来的第一笔货款!”

“哇!”

人群一阵骚动。

虽然之前听能卖钱,但真看到钱摆在桌上,那是另一回事。

徐军拿出一个账本,大声念道:

“这次回款,除了还清买设备的钱,剩下的利润,我话算话,给大家分红!”

“张三娘!剥油20斤,手工费加奖金……50块!”

“李二婶!剥油15斤,38块!”

“王铁柱!做弓胎加班费……80块!”

念到一个名字,上来领一份钱。

这钱是崭新的人民币(徐军特意换好的),拿在手里嘎嘎响。

张三娘拿着那50块钱,手都在抖。

要知道,这时候农村一个壮劳力干一天活才赚两块钱。她就趁着猫冬的时候剥了几天蛤蟆油,竟然赚了一个月的钱!

“军子……这……这也太多了……”

张三娘有点不敢信。

“不多!”

徐军笑着,“这是咱们凭本事赚的洋财!以后单子大了,大家赚得更多!”

整个大院沸腾了。

原本只是来吃顿杀猪菜,没想到还领了这么大个红包。

大家伙儿看着徐军的眼神,那是彻底服气了。

这哪是徐老板啊,这就是财神爷下凡啊!

分完钱,赵文远提议:

“徐,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咱们照个相吧!我特意带了相机来!”

“好!”

徐军把李兰香从里屋扶出来。

徐军抱着孩子,李兰香依偎在他身边。

二愣子和秀莲站在左边,赵文远站在右边。

身后,是那一群拿着红包、笑得合不拢嘴的乡亲们。

背景,是徐家那个挂着红灯笼、贴着喜字的大瓦房。

“咔嚓!”

镁光灯闪过。

这一刻被定格在了胶片上。

照片里,徐军意气风发,李兰香温柔幸福,雪儿在襁褓里睡得正香。

那是八三年的冬天。

是靠山屯最冷的一个冬天,也是最暖的一个冬天。

送走了赵文远和乡亲们。

夜深了。

徐家大院恢复了宁静。

灶房里还留着杀猪菜的余香。

徐军坐在灯下,数着手里剩下的外汇券和汇款单。

这一波试单,虽然利润大头分出去了,但他手里还剩下了两千美元。

这是纯利。

也是明年春暖花开时,他用来大干一场的本钱。

他看向窗外黑魆魆的大山。

林蛙在冬眠,大山在沉睡。

但徐军知道,等到冰雪消融的那一天,这积蓄了一冬的力量,将会迎来更加猛烈的爆发。

……

深冬的黑夜,静得能听见雪的声音。

屋里没开大灯,只留了一盏用报纸糊了一层的台灯,光线昏黄。

电暖气片咔哒一声,自动跳了闸。

“哇~呃~哇~”

一阵还没起势、带着点试探性的哭声从炕里侧的被窝里传来。

徐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热乎乎的被窝里弹了起来。

他也没穿棉袄,光着膀子,披了件这就伸手去摸那个粉色的襁褓。

“哎哎,闺女,爹在这呢,不哭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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