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陷阱(2/2)
江照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余老板。那张总是堆着笑的脸,那些“为侯爷分忧”的说辞,那套哄着他签下的“特许文书”和“折价盐引”……
前年冬至前后,他刚承爵不久,舅舅被软禁的阴影还未散去,朝中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这个“幸进”的外甥。
母族虽是造船世家,在技艺上无人能出其右,但养一支能震慑海疆的水师,银钱真是如流水般花出去。朝廷的拨款总是精打细算,且多有延迟,他年轻气盛,又憋着一股要做出成绩证明自己的狠劲儿,不愿事事向朝廷伸手叫苦,觉得那显得自己无能。
尤其是,舅舅才犯了事儿,陛下就让自己破格承袭爵位,这样的信任,他怎能辜负!
正是那段时日,盐商余四海像条海鳗般滑了进来,每次登门都不空手,奇珍异玩、海外舶来品,专挑年轻人感兴趣的送,话也说得漂亮动听:
“侯爷镇守海疆,辛苦倍于常人。些许海上风物,不成敬意,只愿能为侯爷解些烦闷。”
终于有一次,在他为又一笔修船款项皱眉时,余四海“恰好”来访,唉声叹气:“不瞒侯爷,小人这盐商做得也难……官盐运输,层层卡要,损耗惊人;有时一趟跑下来,扣除损耗和孝敬,所剩无几。”
接着,他便抛出了那个“旧例”:“听闻先侯爷在时,体恤商贾艰难,曾特许信得过的商家,将部分‘仓底陈盐’折价处理,所得之利半数归公,充盈海防卫戍。不知侯爷是否愿循此旧例,略开方便之门?小人保证账目分明,绝不敢有负侯爷信任!”
“旧例”二字打动了江照临。他想,既然舅舅做过,想必有其道理,并非什么出格之事。且只处理那些“本就要废弃”的损耗盐;再者,钱到自己手上,也都会用于巩固大烜海防,就算将来陛下知晓,想必也不会多加责备。
现在想来,那文书条款含糊,所谓的“损耗盐”数量定义模糊,根本就是个巨大的口袋。余四海拿着它,不知在外面做了多少文章!而他,竟天真地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蠢!真是蠢透了!
江照临一拳捶在桌面上,震翻了茶盏。
父亲早逝,母亲在亲族里拼力斡旋才保住了他的爵位。她总对他说:“照临,你要稳重,莫学你舅舅,行差踏错,万劫不复!”可他呢?自以为是的“稳重”,就是轻信奸商,落人把柄!
还有舅舅……舅舅倒台时那些错综复杂的指控、扑朔迷离的证据,如今想来,是否也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他继承的,原来竟不只是爵位和荣耀,恐怕还有这东海之下无尽的暗流与敌意!
江照临闭上眼,脑中一片混乱:“廷尉府来的人,现下在何处?”他起身向门口走去:“我去会会!”
“使不得呀侯爷!”亲卫急匆匆上前拉住他:“侯爷您别冲动!您现在去,与主动投案何异?”
“那我该怎么办?等着余老板屈打成招,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说是这么说,但冷静下来一想,似乎还真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主动招惹廷尉府。
江照临眼看都要走到大门口的脚步停了下来,顿了顿,转身往偏院走去:“大夫呢?让你们去传大夫,人呢?”
管事的汗如雨下,一边应着,一边小跑着跟了上去。ru2029
u2029哎呀咱们小侯爷也是一个没吃过瘪的意气风发小可爱呀……好想一把拽过来揉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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