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草能说话,因为根连着血(2/2)
云知夏吐出的唾液如露滴,瞬间渗入草根——刹那间,整株草猛然剧烈震颤,仿佛被千钧雷霆贯穿!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在帐中荡开,像是死魂低语,又似天地悲吟。
陆承武尚在帐外调兵封库,墨二十九负伤跪守于帐门之外,而帐内唯有风穿帘响,烛火摇曳不定。
可就在这一瞬,漆黑如墨的叶片竟泛起诡异血光,一道道赤纹自叶脉中爬行、汇聚,竟凝成一行歪斜却清晰的血字:
“三月十七,北境马匪劫药队,实为肃王自导自演。”
云知夏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三月十七?!
她脑中轰然炸响,一段被尘封的记忆猛地撕裂而出:当年靖王萧临渊突染奇毒,命悬一线,宫中御医束手无策。
唯一能解者,是南疆进贡的“九心莲蕊”,原定由药队押送入京,却在途中遭马匪劫掠,全军覆没。
自此,“药路断绝”成了朝堂共知的憾事,也成了肃王“为民除害、整顿药市”的借口,一把火烧了民间三大医馆,其中就包括“药语堂”。
可现在……这草,那场劫杀,是假的?
是肃王自己策划的?为的就是毁掉真药、垄断医权?
她指尖微颤,不是因惧,而是怒极反静。
原来如此……他们烧医馆,不只是为了铲除异己;他们毁药方,不单是为了掩盖罪证。
他们是想让天下人相信——只有官府发的药才是真的,只有太医院准的方才是活命的路!
民间医者皆为妖言惑众,私传药术等同谋逆!
所以林元柏敢把砒霜掺进止血散,所以程砚秋能在火漆印下睁眼瞎话,所以军中药库会每月固定“损耗”……因为上面要的,从来不是将士活命,而是一条用毒药铺成的财路与权阶!
“呵……”她低笑出声,声音冷得像北境冻土下的冰河。
帐外风声骤紧,她抬手将碑草轻轻托起,放入随身革囊。
草虽枯黑,但那一丝幽蓝微光仍未熄灭,如同深埋地底的星火,只待春风一唤,便可燎原。
当夜,残月如钩。
她牵满至医律碑前。
姑娘懵懂无知,却本能地仰望石碑,伸出稚嫩的手指,划破指尖,任鲜血滴碑缝。
“滋——”
泥土翻动,草芽疯长!
转瞬之间,青翠藤蔓自碑底暴起,如活蛇般钻入地底,根须蔓延,密密麻麻扎进大地血脉,直指药库地基深处。
次日黎明,天光未亮。
三百铁骑已列阵待发。
陆承武一身玄甲,披风猎猎,立于马前,目光扫过药库东南方向——那里本是废弃矿道入口,荒草丛生,无人问津。
“昨夜子时,碑草尖齐齐转向东南。”云知夏立于高台,声音清冷如霜,“它们不是在指路,是在哭诉。”
陆承武挥手,铁蹄轰鸣,地面震颤。
镐凿声起,尘土飞扬。不过半个时辰,地下传来空洞回响。
挖开!再挖!
三百口棺木,层层叠叠,深埋地下,每一具皆以松木封钉,外表刻着“药材特储·军需重物”,打开刹那——
腐气冲天!
亲兵掩鼻后退,战马惊嘶。
棺中无尸,唯余空壳,药粉早已霉变发黑,散发出刺鼻腥臭。
而每具棺底,皆以朱砂刻着四个狰狞大字:
“药语有罪”
陆承武双拳紧握,指甲掐入掌心,血痕斑斑。
“他们把‘救人的药’装进棺材……把‘治病的人’送上刑场……还——是我们在作乱?”
云知夏缓步上前,从革囊中取出那株碑草,轻轻插入第一口药棺之中。
风过无声,草叶轻颤。
她俯身,唇近棺木,一字一句,如刀刻石:
“你们药语是妖?”
“可这草——是从死人嘴里长出来的。”
四周寂静,唯有草叶微响,仿佛亡魂低语。
她转身离去,脚步坚定,身后三百口空棺如碑林耸立,见证一场被掩埋的屠杀,也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而在北境主城外,一片荒坡之上,三间草屋悄然立起,木牌轻悬,尚未题字。
晨雾弥漫,仿佛天地也在屏息——等待第一个敢于推开那扇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