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家国故人（2/2）

“他不会多问，见字就明。”

赵玉琸将“家”字纸对折，贴身藏好，对着刘执徐深深一揖：“恩师所信，学生不敢负。他日无论成败，必有河清海晏之时。”

刘执徐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几分萧索：“去吧。贺府在城南顺城街，去时避开正门，走西侧角门，报‘家国故人’四字，自会有人引你见他。切记少说多看。”

离开刘府时已是日暮时分，夕阳将街道的青石板染成暖金色，往来的行人步履匆匆，商户的灯笼次第亮起，晕开一片朦胧的光晕。

他翻身上马，缰绳一勒，马蹄踏过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路过城南通商街时，他下意识地勒住马缰，望向琸玉商行的所在之处。

铺面的灯笼已经挂起，橘黄色的光透过窗棂洒出来，隐约能看见娄昭阳在柜台后低头拨弄算盘，手指在算珠上飞快跳动；柳柳正踮着脚，帮陈为整理货架上的绸缎，陈为侧身扶着货架，两人低声说着什么，柳柳的脸颊泛起浅浅的红。

那是他一手创下的基业，是他卸下官袍后能寻到的烟火气，是他时隔十年再次赌上一切想要守护的“家”。

娄昭阳似是察觉到了门外的目光，抬起头，恰好与赵玉琸的视线相撞。

她愣了愣，随即放下算盘，朝着门外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熟悉的温和笑意。赵玉琸也微微颔首，却没有下马。

他怕自己一旦踏进去，闻着商行里熟悉的香气，看着伙计们踏实的模样，便会生出几分退缩。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调转马头，缰绳在手中紧了紧，朝着顺城街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渐远，将商行的暖光远远抛在身后，也将那份安逸的退路，彻底斩断。

城南顺城街更为僻静，两侧的院墙高而陡，墙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晚风一吹，发出“沙沙”的轻响。

贺府的西侧角门紧闭着，门上的铜环生了层薄绿。赵玉琸翻身下马，抬手叩了叩铜环，三声轻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片刻后，角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老仆探出头来，眼神警惕：“你是谁？”

“家国故人。”赵玉琸按照刘执徐的嘱咐，轻声答道。

老仆浑浊的眼睛打量他片刻，默然侧身让开通路。

“随我来。”

跟着老仆穿过狭窄的偏院，绕过几丛修剪整齐的翠竹，便来到一处小巧的书房。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书的声响。

老仆轻轻叩门：“大人，家国故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