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2)
到了东来顺,找了个雅间坐下。斌子大手一挥,点了满满一桌子菜,肥牛、羊肉、百叶、白菜、豆腐……堆得跟小山似的,又要了两瓶西凤酒。
炭火铜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鲜红的肉片在滚烫的汤里一涮即熟,蘸上麻酱料碗,送入口中,那久违的肉香和满足感,几乎让人感动得落泪。就连一向饮食清淡的温行之,也难得地多动了几筷子。
几杯白酒下肚,气氛活跃了起来。斌子开始吹嘘他当年倒斗的“光辉事迹”,泥鳅在一旁捧哏,两人一唱一和,逗得三娘掩嘴轻笑。我也暂时抛开了心中的疑虑,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时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有些微醺。斌子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着温行之,舌头有点打结:“温……温少爷!我斌子……粗人一个!不会说漂亮话!这次……要不是你!黄爷就……就悬了!三娘也……我敬你!以后有啥事,尽管吩咐!我斌子……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娘养的!”说着,一仰脖,把杯中酒干了。
温行之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淡淡道:“分内之事,不必挂怀。”
泥鳅也凑过来敬酒,嘴里嘟囔着“感谢温少爷救命之恩”之类的话。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温行之确实救了黄爷,这点毋庸置疑。但他身上那越来越多的谜团,以及那个藏在柜子里的诡异陶罐,却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让我无法像斌子他们那样,对他全然信任和感激。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旧中山装、戴着眼镜、看起来像个文化人的中年男人探头进来,目光在我們桌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温行之脸上,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表情。
“行之?真是你啊!”
温行之看到来人,也是微微一怔,随即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真实的笑容:“张教授?您怎么在这儿?”
被称为张教授的男人笑着走进来,热情地握住温行之的手:“我来西安开个学术研讨会,刚散会,跟几个同事过来吃点东西。没想到能碰到你!太好了!”
他看了看我们这一桌人,好奇地问:“这几位是?”
温行之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我们,只说是朋友。张教授一一跟我们点头致意,目光扫过我时,似乎在我脸上停顿了那么零点几秒,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但很快便移开了。
“行之啊,上次跟你讨论的那个关于‘上古水脉与地气流转’的课题,我又找到了一些新的佐证,正想找机会跟你聊聊呢!”张教授显得很兴奋,拉着温行之的手不放,“你看明天有没有空?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细说?”
温行之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明天我去招待所找您。”
“太好了!那就说定了!”张教授高兴地拍了拍温行之的肩膀,又跟我们寒暄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张教授走后,雅间里安静了一瞬。斌子打着酒嗝,好奇地问:“温少爷,这教授是干啥的?听着挺有学问啊。”
温行之坐回座位,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平静,随口道:“一位研究地质和历史的朋友,算是……忘年交。”
地质和历史?上古水脉与地气流转?我心中一动。这似乎和温行之一直探究的东西,隐隐有些关联。他结交这样的人,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学术交流吧?
这顿庆祝的饭,最终在一种表面热闹、内里各怀心思的氛围中结束了。结账出门,夜风一吹,酒意醒了大半。
走在回宅子的路上,看着前方温行之清瘦挺拔的背影,又想起那个藏在木柜里的陶罐,以及刚刚出现的张教授,我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哀牢王陵的冒险看似结束了,但它所牵连出的隐秘,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不断地向外扩散。
西安这座千年古城的地下,似乎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而我们,已经被卷入了这暗流的中心。
接下来的路,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凶险莫测。
回宅子的路上,没人说话。刚才东来顺里的热闹劲儿,被夜风一吹,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肚子的心事和鞋底蹭在青石板路上的沙沙声。
斌子喝得有点高,勾着泥鳅的肩膀,嘴里含糊不清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会儿说要去上海看看,一会儿又说要买块大金表。泥鳅倒是清醒些,一边费力地架着斌子,一边小心翼翼地瞅着前面并排走着的温行之和三娘,又回头看看落在最后、眉头拧成疙瘩的我。
三娘走得很慢,身子大部分重量都倚在温行之的手臂上。她脸色在路灯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里却没了前段时间那种死气沉沉的空洞,反而多了点难以言喻的复杂。温行之扶着她,步子放得很缓,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看不真切,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清劲儿,隔着几步远都能感觉到。
我故意落在最后,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个灰扑扑的陶罐,张教授提到的“上古水脉与地气流转”,还有温行之那套关于“土”的鬼话,像几股拧在一起的麻绳,勒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那个张教授,看着像个正经读书人,怎么会和温行之这种浑身透着邪乎劲儿的人扯上关系?“忘年交”?我信他个鬼!
走到宅子那条僻静的巷口,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温行之忽然停住了脚步,对搀着他的三娘低声道:“三娘,你身子虚,先跟斌子他们回去歇着。我送吴霍到前面,有点事跟他说。”
三娘愣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温行之,又回头瞥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松开了手。斌子虽然醉醺醺,但也察觉出气氛不对,嚷嚷着:“有啥话不能……不能回去说啊……”被泥鳅连拉带拽地哄着往宅门方向去了。
三娘又看了我们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然后才转身,跟着斌子他们慢慢走远。
巷子口就剩下我和温行之。路灯昏黄,把他影子拉得老长。他没看我,目光望着黑黢黢的巷子深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吴霍,我知道你心里有疑。那罐子,你看到了,也感应到了。”
我心里一紧,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挑明了。我没吭声,等着他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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