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再见老三(2/2)
周焕章心中猛地一跳,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老二!周·炜廷!
二哥性格强势,手握权柄,野心勃勃,若那幕后势力以“上古遗迹”之力或“从龙之功”为诱饵……二哥会不会心动?甚至……合作?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一个本就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二哥,如果再得到那种诡异力量的支持……后果不堪设想!
“父皇的意思是……”周焕章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父皇的意思是,”周昕阳接过话头,语气斩钉截铁,“绝不能让那幕后势力的阴谋得逞,也绝不能再给朝堂带来更大的动荡和分裂。眼下,需要的是稳定,是能团结朝野、共御外邪的君主,而不是一个可能为达目的引狼入室、甚至兄弟相残的野心家!”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周焕章:“三哥,父皇心中已有计较。太子被废,已成定局。而未来的储君,必须是一位能容人、能纳谏、以社稷安稳为重的仁厚之君。唯有如此,方能稳住朝局,不给那幕后黑手和任何内外敌人可乘之机!”
这番话,几乎是将昭明帝的倾向和选择摆在了明面上。周焕章心脏狂跳,血液上涌,但巨大的压力也随之而来。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竟然可能以这样一种方式、在这样一种凶险万分的背景下,向自己靠近。
“我……我何德何能?”周焕章下意识地退缩,脸上露出惯常的、混合着惶恐与不自信的神色,“二哥他名正言顺,能力也远胜于我。我……我只怕辜负父皇期望,更担不起如此重担……”
“三哥!”周昕阳低喝一声,打断他的自我怀疑,“此刻已非谦让之时!社稷危殆,暗流汹涌,非寻常守成可比!需要的不是开疆拓土的雄主,而是能凝聚人心、稳住大局的定海神针!你的敦厚、你的能容人、你的谨慎,在此时便是最大的优点!至于能力……谁又是生而知之?父皇春秋鼎盛,自有时间为你铺路,更有满朝文武、忠心能臣可供驱策!只要你肯学,肯听,肯以天下为重,假以时日,必能担此重任!”
他语气恳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而我,愿助三哥一臂之力!无论是追查那幕后黑手,清除朝中毒瘤,还是……在必要之时,为三哥扫清障碍,稳固根基!”
这是明确的投效与结盟宣言。周焕章看着周昕阳年轻却坚毅的脸庞,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震撼,也有深深的疑虑——老九如此尽心尽力帮自己,真的只是为了社稷?
他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私心?
“老九,你……”周焕章欲言又止。
“三哥是担心我有所图?”周昕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坦然一笑,“我图什么?图一个安稳。我身有‘梦魇’之症,在京中毫无根基,是最容易被拿来开刀的藩王。太子若在,我尚且能偏安一隅。如今太子被废,若让二哥上位,以他的性情,我们这些兄弟,尤其是曾与他有过竞争的,有几个能得善终?我帮三哥,便是帮我自己,更是为这大虞江山,求一个安稳的未来。这,便是我的‘私心’。”
这番话合情合理,将自己的处境与利益和周焕章、乃至整个皇族的未来绑定在一起,显得真实而无奈,反而更容易取信于人。
周焕章沉默了。
他仔细回味着周昕阳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从揭露太子罪证,到打开铁箱发现惊天秘密,再到分析幕后黑手的威胁和父皇的倾向,最后到直言不讳的投效与利益捆绑……整个过程逻辑严密,情报惊人,态度坦诚,几乎无懈可击。
更重要的是,周昕阳展现出的能力、胆识和对局势的洞察,远非一个普通的“疯癫”藩王可比。有这样一个人相助,对他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老九……”周焕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眼神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我信你。也……多谢你。”
他走到书架旁,如同上一次循环那样,取出了那本厚重的《十三州通史》,递给了周昕阳。“你深夜前来,情深义重,三哥惭愧。这个东西,你拿去吧。在我这里,它只是一件念想。在你手中,或许……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周昕阳接过,入手依旧是那份熟悉的沉重。他打开书册,天鹅绒衬垫上,那把名为“星火”的华丽燧发枪,静静躺着,闪烁着冷冽而危险的光芒。
“三哥……”周昕阳这次没有立刻收起,而是抬头看向周焕章,“此物是?”
“这是燧发枪,是我一个旧友的遗物。”周焕章开始讲述星火枪的往事,和某一轮梦境中如出一辙,“事情是这样的……”
“所以,九弟,你就不要推辞了。”
“此物给你防身,三哥我也放心。”
周昕阳点了点头:“此物我确实需要。一则防身,我已在京中,成为众矢之的,需有自保之力。二则……或许在某些关键时刻,能成为一张意想不到的牌。只是,这是你故友遗物,如此珍贵……”
“再珍贵,也是死物。”周焕章摆手,语气果决,“若真能助你成事,助社稷安稳,方不负它‘星火’之名,也不负我那故友将它赠我之心。拿去吧,连同这些特制的弹丸火药,一并给你。”
他又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布袋,里面是数十颗打磨光滑的铅丸和一小包颗粒均匀的黑色火药,“记住,万事小心。你将自己置于明处,凶险异常。这把枪……非到万不得已,不要轻用。但若真到了生死关头,不必犹豫。”
周昕阳不再推辞,珍而重之地将“星火”和弹丸火药贴身收好,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与冰凉,“三哥放心,我自有分寸。你也要多加小心,近日京城恐不太平,若有任何人以任何名义接近、拉拢,务必警惕,尤其是涉及‘上古’、‘遗迹’、‘秘法’之类的说辞。一切,以稳为主,以父皇的旨意为准。”
“我明白。”周焕章重重点头,眼中已褪去惶恐,多了几分沉稳与决意。“老九,京城之事,就拜托你了。我在宫中,也会小心行事,绝不给父皇和你添乱。”
“好。”周昕阳看了一眼怀表时间【7:45】,时间差不多了。“三哥,我该走了。记住,今夜你我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可为第三人知。包括……这把枪的去向。”
“我晓得轻重。”周焕章肃然。
周昕阳不再多言,对周焕章点了点头,身形一动,已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出窗外,转瞬消失不见。
周焕章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已经大亮的庭院,手中不自觉地摩挲着那本已然空了的《十三州通史》外壳。书房内寂静无声,只有烛火跳动,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今夜听到的一切,太过震撼,太过离奇,也太过……沉重。太子的疯狂,铁箱的诡秘,幕后黑手的阴影,父皇的期许,老九的投效与那把冰冷的“星火”……无数信息在脑海中翻滚碰撞。
他缓缓坐回椅中,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再睁开眼时,眼中只剩下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破釜沉舟般的锐利。
金鳞,或许真的到了要化龙的时候了。
只是这风云,未免也太凶险了些。
他吹熄了烛火,书房内顿时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但几乎同时,清晨明亮的天光,已然无可阻挡地穿透窗棂上的细纱,驱散了室内最后一丝晦暗,将书案、书架、乃至他静坐的身影,都镀上了一层清冷而明晰的轮廓。
窗外,夜色已然彻底褪尽,天光大亮。
宫墙殿宇的剪影清晰可见,远处已有早起的宫人开始洒扫的细微声响传来。
新的一天,已然开始。
而这崭新的一天,注定与以往任何一天都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