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荒谬（2/2）

“那么，证据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王监漕被他这么一问，明显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沈砚辞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据我所知，这位秦姑娘是外来人，数日前才刚刚抵达临江府，”

“在此之前，她从未踏足此地半步。”

“而西山码头官粮失窃一案，发生在一个月前。”

沈砚辞的语调平铺直叙，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却能让人坚定的相信他是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你现在告诉我，一个从未在临江府生活过的人，是如何在一个月前，与本地匪类勾结，偷运出三千石官粮的？”

l你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能证明她与此案有关？”

一连串的质问，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直击要害。

沈千山脸上的得意之色僵住了，

他惊愕地看向沈砚辞，似乎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替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说话。

而被质问的王监漕，脸上的表情则开始出现一种诡异的变化。

他先是茫然，随后是困惑，他使劲地眨了眨眼睛，仿佛想要看清眼前的事物。

接着，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像是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搅动，让他痛苦不堪。

“我……我……”

他喃喃自语，眼神开始涣散，

“证据……是……是什么证据……”

“我需要证据……我知道她有证据……”

“对，我看到了，我什么都看到了！”

“可是……不对，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突然，他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巨大的压力，猛地双手抱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

整个人蹲了下去，神情恍惚，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着：

“我为什么会指控她？”

“我记不起来了……我刚才说了什么？”

“我的头好痛……”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刚才还言之凿凿、气势汹汹的王监漕，此刻竟像一个失心疯的痴傻之人。

只有苏慕昭，在最初的错愕之后，心中猛地一凛。

一股比刚才被众人怀疑时更加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是了，又是这种感觉。

她死死地盯着站在那里、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的沈砚辞，后背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认得这种诡异的情形，

就在不久前，她自己也是在沈砚辞一个眼神之后，变得疯疯癫癫，遗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这一次，又是他。

他不动声色地，就抹去了一个人脑中的关键记忆，让一场针对她的、看似无法辩驳的指控，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他救了她。

可苏慕昭的心中，没有半分被解救的庆幸，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激。

她的胸腔里，只剩下擂鼓般的心跳和不断滋生的、更加浓重的警惕与恐惧。

这个男人，拥有一种足以颠覆现实、操控人心的可怕能力。

他刚才那番逻辑严密的辩护，根本不是为了说服众人，而只是为了给他修改王监漕记忆的行为，披上一件合理的外衣。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帮她？

他此举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

苏慕昭的目光越过慌乱的人群，牢牢锁在沈砚辞那张毫无温度的脸上。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眼睫微动，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也随之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遭的一切嘈杂仿佛都已远去，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无声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