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阵锁乾坤,身熔炼狱(1/2)
神谕如铁,金岳郡境,这台庞大的神道机器彻底进入了癫狂的运转状态。
镇岳神宫内,那方三丈见方的“地脉元髓”池已近乎见底。粘稠如融金般的元髓被不计代价地抽取,化作磅礴浩瀚的神力洪流,注入那覆盖千里的“九曲禁灵大阵”虚影之中。大阵的九道暗金光带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起来,光带节点处沉浮的山川河流虚影疯狂旋转,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禁锢与抽取之力。无形的阵法波纹如同最贪婪的触手,一遍遍扫过砺石城及其周边三百里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将游离的天地元气、地脉深处自然散逸的灵气、甚至草木虫蚁体内微弱的生机,都蛮横地剥离、抽走,汇入阵法循环,再转化为更强大的禁锢之力反哺回来。
三百里疆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死去”。草木迅速枯黄凋零,溪流断流干涸,土地板结龟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胸闷气短的“空乏”感。寻常野兽早已逃窜一空,连最顽强的虫豸也销声匿迹。天空永远笼罩着一层暗淡的、仿佛金属锈蚀般的灰黄色光晕,不见日月星光。这里,正在被强行改造成一片只属于“禁锢”与“死寂”的绝域。
与此同时,拱卫郡城的“地岳镇灵大阵”储备神力被全数开启。超过三百处隐秘的阵法节点在地下深处轰鸣,储存了数百年的精纯戊土神力如同决堤洪流,沿着地脉网络疯狂涌向郡西、郡南、郡东三处被“三岳镇神印”镇压的节点,加固封印,压制那三团仍在顽强抵抗、伺机反扑的灰黑色“菌丝”。每一次神力冲击,都让那三枚悬浮的镇神印光芒更炽,镇压之力如山如岳,层层叠叠,将“菌丝”的反抗空间压缩到极限。
代价是巨大的。地岳镇灵大阵的过度抽取,导致郡城周边原本稳固丰沛的地脉出现了细微的、缓慢的“透支”迹象。一些依赖地气滋养的灵田开始减产,个别建于地脉节点上的建筑传来不稳的嗡鸣。但金岳神君已顾不得这些。他盘坐于镇岳神宫核心,眉心山岳竖纹炽烈如烙铁,以自身神格为枢纽,强行统御着两座大阵的狂暴输出。他的气息比三日前更加深沉可怖,却也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那是神力与神魂双重透支的征兆。
“三日……只需三日!”神君闭目,心中嘶吼,“待大阵将此地方圆彻底锁死,地气枯竭到极致,任你有通天诡术,也如离水之鱼!届时本君亲临,携十八万神军之威,三印镇脉之势,倒要看看你这孽障,还能翻起几朵浪花!”
郡城内外,所有与地脉、阵法相关的神职者都被征调一空,日夜不息地维护阵法运转,填充损耗。一车车平时视若珍宝的灵石、灵玉、地脉精金被毫不吝惜地填入阵眼。神宫宝库以惊人的速度空下去。整个郡的神道资源,正在被疯狂投入到这场针对一城一人的围剿之中。
砺石城外,敖磐统领的九万神军早已将包围圈缩紧到距城三十里。营垒连绵如铁壁,壕沟纵横似蛛网,明哨暗堡星罗棋布。天空中,由“巡山神军”中精锐驾驭的“穿云隼”日夜盘旋警戒。地面上,“掘地兽”小队昼夜不息地在地下三十丈深处构筑着纵横交错的石刺陷阱与感应符阵。敖磐本人更是将中军大帐前移二十里,亲自坐镇最前线,镇岳神戟从不离手,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那座在灰黄天幕下愈发显得孤寂死寂的城池。
城内的景象,则与城外的严阵以待、资源倾泻形成诡异对比。
死寂,是主旋律。
九曲禁灵大阵的威力日渐显现。空气中的灵气稀薄到几乎感应不到,从地下汲取水分变得异常困难,井水苦涩且量少。存储的粮食在快速消耗,尽管实行了最严格的配给,但数万张嘴的消耗依旧惊人。一些体弱的民夫开始出现头晕乏力、气血枯涸的症状。悲观与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在人群中悄然蔓延,尽管石军竭力弹压,但那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恶劣环境的绝望感,仍难以遏制。
禁地院落,是这座死寂之城中唯一的“异数”。
岩砾依旧盘坐于那方灰黑色石台上,三日来未曾移动分毫。他赤膊的上身,皮肤下那些深邃的黑色纹路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频率明灭着,纹路中原本流淌的淡金色光边已几乎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幽暗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混沌色泽。他的气息完全收敛,若不亲眼所见,甚至感知不到那里有一个人存在。
但在他的体内,在混沌武种的核心处,一场无声却激烈的“熔炼”正在进行。
源源不断的、冰冷死寂到极致的灰黑色能量,正从郡西、郡南、郡东三处被重重镇压的节点,透过“三岳镇神印”的封锁缝隙,沿着那冥冥中与“菌丝”的共鸣联系,艰难却持续地传递而来。这股能量经过“镇神印”霸道神力的反复压迫与“菌丝”绝境下的疯狂提炼,其“质”已变得极端纯粹,也极端危险,充满了最本源的“归墟”与“终结”意韵,寻常修士触之即神魂冻结、肉身崩解。
混沌武种如同最贪婪也是最挑剔的熔炉,将这些传递而来的死寂能量一丝丝吞入。乌光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坍缩、再膨胀,循环往复。每一次循环,都有一缕极其细微的灰黑色能量被彻底“消化”,转化为武种本身的一部分,使其核心的混沌色泽愈发深沉,那“终结”与“新生”交织的意蕴也越发清晰。
与此同时,岩砾并未完全放弃从外界环境汲取能量。九曲禁灵大阵的封锁固然霸道,但也并非天衣无缝。大阵运转本身,就在不断“抽取”与“转化”这片区域的能量。岩砾所做的,是以混沌武种那超越此界法则的感知与同化特性,如同最精密的窃贼,在大阵能量流转的某些极其细微的、因超负荷运转而产生的“湍流”或“间隙”处,悄无声息地“截流”下微不足道的一丝。
这一丝能量,混杂着大阵的禁锢之力、被抽取的驳杂生机、以及地脉枯竭前的最后哀鸣,同样被混沌武种吞噬、分解、熔炼。这过程比吸收那精炼过的死寂能量更加困难,收获也更少,但意义重大——这是在熟悉、解析、乃至尝试“同化”这座神道大阵的力量运行模式。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第二日深夜,岩砾背后,那尊高达三十丈的混沌虚影无声无息地再次浮现。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的虚影,不再仅仅是岩石与金光的粗糙凝聚。它的轮廓更加清晰,隐约能看出类似人形的躯干与四肢,虽然面目依旧模糊。其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质感——非石非金,更像是一种凝固的、流淌着微光的“混沌”。虚影的“身躯”上,开始浮现出极其复杂、仿佛天然生成的暗纹,这些暗纹与岩砾皮肤下的纹路隐隐呼应,每一次明灭,都引动着院落中仅存的、来自石台本身的微弱地气以奇异的频率共振。
更引人注目的是虚影的双手。那由混沌光影构成的巨手,十指缓缓收拢、张开,指尖处,一点点微小的、灰黑色的“漩涡”正在悄然成形,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扯与湮灭气息。
第三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岩砾紧闭三日的双眼,缓缓睁开。
没有精光四射,没有气势爆发。
瞳孔深处,那片混沌的色泽仿佛沉淀了下去,化作最幽深的黑,却又在黑的最核心,有一点针尖大小、凝练到极致的乌光在缓缓旋转,仿佛通往万物终焉的起点。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五指缓缓收拢,握拳。
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握住了整片大地重量的凝滞感。
拳头表面,皮肤下的黑色纹路骤然亮起,这一次,纹路中流淌的不再是淡金,而是一种幽暗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深灰。纹路蔓延,瞬间覆盖了整个拳头,使其看上去如同由最坚硬的混沌黑曜石雕琢而成。
他松开手,五指舒张。
掌心处,一点米粒大小、却凝实无比的混沌乌光悄然浮现,静静悬浮。乌光核心,那点针尖般的终极黑暗缓缓旋转,周遭的光线都为之扭曲、塌陷。
岩砾凝视着这点乌光,如同凝视着自己体内那片新生的“宇宙”。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三日熔炼,混沌武种的核心完成了一次至关重要的“蜕变”。不仅完全消化吸收了那些被“精炼”过的归墟死寂之力,更初步“适应”并“解析”了九曲禁灵大阵的部分禁锢特性。如今的他,对土石之力的掌控已臻至一个全新的层次——“混沌石躯”初步稳固,肉身强度与力量再次质变;“地脉感知”在压制下反而变得更加敏锐,能模糊感知到更大范围内地脉的“痛苦”与“淤塞”;而最重要的,是初步融合了归墟死寂意韵后,衍生出的新能力雏形——“归墟触须”。
心念微动,掌心那点乌光骤然拉长、变形,化作一根长约尺许、细若发丝、通体灰黑、表面布满细微螺旋纹路的奇异“触须”。触须无风自动,轻轻摇曳,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微不可察的“滋滋”声,仿佛连最细微的尘埃与能量粒子都被其悄然“湮灭”或“同化”。
这不是实体,而是高度凝聚的归墟死寂之力的具象化,介于能量与法则之间,带有极强的侵蚀、分解、终结特性。虽然目前只能凝聚出这么一小根,且维持时间有限,消耗颇大,但其代表的潜力与恐怖,让岩砾自己都微微眯起了眼。
“差不多了。”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他抬眼,目光仿佛穿透了院墙,穿透了死寂的城池,穿透了三十里外严密的军营与天空中流转的灰黄阵幕,遥遥投向郡城神宫的方向。
“金岳……你的阵,炼了我的兵。”
“你的印,淬了我的刀。”
“现在……”
他缓缓起身,赤足踏上冰冷的地面。随着他站起,背后那尊混沌虚影无声收拢,没入体内。院落中那持续了三日的、若有若无的压抑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沉的“空”。
老吴头一直守在院外,这三日他几乎未眠,眼中布满血丝,时刻警惕着城外的任何风吹草动,同时还要竭力维持城内岌岌可危的秩序。当岩砾推开院门走出来时,老吴头一个激灵,连忙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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