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虚空坠落,蝼蚁睁眼(1/2)
暗青色的世界残骸在虚空中疾驰。
它包裹着那枚龙眼大小的“生死双生种”,沿着一条只有骸骨星舟能感知的、由无数死亡频率编织而成的无形轨迹,穿过冰冷的虚空,掠过破碎的星辰残渣,越过一些连光线都似乎被凝固的诡异区域。
残骸表面,属于那个被焚毁文明的“绝望印记”正在持续燃烧、剥离。这燃烧并非损失,而是一种转化——每剥离一分,残骸的速度便加快一分,它与目标世界“虫群蠕动之坟”之间的死亡共鸣便强烈一分。
旅程是漫长的,即使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
时间在虚空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百年。前方漆黑的虚空幕布上,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色彩。
那是一个巨大的、被浑浊雾气笼罩的墨绿色光晕。
光晕的边缘在不断蠕动、膨胀、收缩,仿佛某种活物的呼吸。靠近些看,那“雾气”根本不是气,而是由无数细微到难以察觉的虫形虚影构成的屏障!它们密密麻麻,相互啃噬、交配、死亡、新生,形成一个永不停歇的、令人作呕的生命与死亡循环。
这就是“虫群蠕动之坟”——蛊虫大陆的世界屏障。
一个由虫族生命法则与死亡怨念自然形成的、过滤与防御兼有的外壳。
任何试图未经许可闯入此界的存在,无论是物质、能量还是精神,都会被这层“虫瘴屏障”识别、分解,最终化为滋养虫族的养分。
暗青色残骸毫无畏惧,速度不减反增。
当它一头撞入那无边无际的墨绿色虫瘴时——
“嗤嗤嗤嗤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啃噬声瞬间爆发!亿万虫形虚影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疯狂扑向残骸,用它们虚幻却锋利的口器撕咬着残骸表面。
然而,残骸表面燃烧的“绝望印记”在此刻展现了其可怕之处。
那是一个文明毁灭时凝聚的终极哀伤与死寂。其浓度与质量,远超这些依靠本能生存、仅有微量死亡属性的虫瘴虚影。
虫瘴啃噬在“绝望印记”上,非但无法分解,反而像是冷水泼进了滚油!
“轰——!”
残骸表面,暗青色的火焰猛地膨胀、爆发!火焰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人形在哀嚎、焚烧、化为灰烬。那是那个被毁灭文明最后时刻的集体记忆显化。
极端纯粹的“文明终结死意”,对上了相对松散、野蛮的“虫族死亡瘴气”。
高下立判。
墨绿色的虫瘴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成片成片地消融、退散。残骸所过之处,硬生生在无边虫瘴屏障中,犁出了一条短暂的、燃烧着暗青色火焰的真空通道!
阻力大减,残骸速度飙升至极限!
它像一颗逆行的陨石,拖着长长的暗青尾焰,穿透越来越稀薄的虫瘴层,朝着屏障之后那个广袤、混乱、散发着浓郁生机与腐烂死亡气息的世界——蛊虫大陆——狠狠坠去!
穿过最后一层稀薄雾气。
天光——晦暗的、仿佛永远蒙着一层黄绿色阴翳的天光——骤然涌入“视野”。
下方,是无边无际的、呈现出病态深绿色与褐黄色的大地。山脉蜿蜒如僵死的巨虫,森林摇曳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呆滞,河流浑浊泛着泡沫,偶尔可见巨大的、如同伤疤般的焦黑坑洞——那是虫群过境或强者交战留下的痕迹。
空气中,浓郁到化不开的生灵气血味、草木腐烂味、虫族特有的腥甜味、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细微的虫鸣震颤,混合成一种独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残骸进入大气层,与空气剧烈摩擦,表面温度急剧升高,暗青色火焰与空气摩擦产生的橙红火焰交织,让它化作一颗无比醒目的双色火球,朝着大地某处斜斜坠落!
速度太快,轨迹太刁钻。
这个世界本土的强者——那些能御虫飞天、感应天地的虫修们——或许有人察觉到了天穹的异常流光,但还未等他们做出反应,甚至未等他们锁定目标,那道流光已经划过天际,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尽头。
它的落点,并非什么灵山福地、宗门重镇。
而是这片大陆东南角,一个名为“黑秽泽”的边境行省中,最肮脏、最混乱、最被遗忘的角落——
臭泥巷。
臭泥巷,黑石城贫民区十七条污水巷的总称。
这里没有石板路,只有常年被各种生活垃圾、排泄物、屠宰废料浸泡成的、深可及膝的黑色烂泥。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酸腐恶臭,蚊蝇聚集成云,老鼠在阴影中流窜。低矮歪斜的窝棚如同溃烂的脓包,密密麻麻挤在一起,里面塞着这座城市最底层的渣滓:残疾的退役虫奴、染了虫疫的等死者、偷窃为生的小贼、还有无数连自己名字都没有的乞儿。
林小骨就是这样一个乞儿。
他没有父母,或者说不知道父母是谁。自有记忆起,他就在这臭泥巷里挣扎求生。和其他乞儿不同,他天生“废虫脉”——体内经脉对虫族灵能毫无反应,无法契约任何本命灵虫。在这个万物皆虫、虫修至上的世界,这等于宣判了他永世为奴为乞的死刑。
今年他十五岁,看起来却像十一二岁,瘦骨嶙峋,肋骨根根分明。长期的饥饿和污秽环境,让他皮肤布满疮疤和污垢,头发黏结成缕,唯有一双眼睛,在污浊的小脸上,还保留着一点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尚未被彻底磨灭的微弱光芒——那是不甘,是愤怒,是看着同龄虫修子弟鲜衣怒马时,从心底最深处烧起来的毒火。
今天,他运气格外差。
为了争夺半块被污水泡涨、爬满蛆虫的硬饼,他被另外三个稍大些的乞儿堵在了死胡同里。那三人虽然也是废虫脉,但比他壮实,常年打架斗殴,懂得配合。
“小骨头,把饼交出来,少挨顿打。”为首的疤脸少年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林小骨死死攥着那半块粘滑恶心的饼,指甲抠进饼里。这是他两天来唯一的“食物”。胃里火烧火燎的绞痛和喉咙里泛起的酸水,让他无比清楚,交出这块饼,他可能真的撑不过下一个寒夜。
“不……”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身体因恐惧和虚弱而微微发抖,眼神却像受伤的小兽般凶狠。
“找死!”
拳脚如雨点般落下。没有章法,只有贫民窟最原始的暴力。林小骨蜷缩在地,用瘦弱的胳膊护住头脸和怀里的饼。骨头撞击肉体的闷响,泥水溅起的污秽,同伴的狞笑和咒骂,还有自己牙齿间蔓延开的血腥味……
他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咬着牙,把那点微弱的、名为“不甘”的火苗,狠狠压在心底最深处,用疼痛和屈辱作为燃料,让它烧得更旺。
不知打了多久,也许觉得无趣,也许怕真的打死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虽然在这里死个乞儿和死只老鼠没区别),三个少年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前还狠狠踹了他腰眼几脚。
林小骨躺在冰冷的黑泥里,一动不动。雨水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落下,混合着泥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他睁着眼,看着上方被窝棚屋檐切割成狭窄一条的、灰黄肮脏的天空。
疼。全身都疼。但更疼的是胃,是心里那团无处发泄的火。
为什么?
为什么别人生来就能契约灵虫,飞天遁地?
为什么自己连活着都要用尽全部力气,像阴沟里的蛆虫一样挣扎?
凭什么?!
无声的呐喊在他胸腔里冲撞,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混着雨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很快就被更多的雨水冲散。
意识开始模糊。失血、寒冷、饥饿、还有内心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
要死了吗……
也好……这狗日的地方……这狗日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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