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雾锁连营,鳞语深潜(2/2)
当最后一个泥潭消失,营地周围一片狼藉,留下十余具被拖入大半、已无声息的士卒尸体,还有更多受伤哀嚎的。
柳三变身形晃了晃,被铁铉扶住。“柳相!”
“无妨…”柳三变摆手,看着东南方那棵仍在燃烧的古树,以及更远处黑暗中仿佛择人而噬的丛林,缓缓道,“对方…是在拖延,消耗我们。他们知道我们带着能威胁黑水泽主阵的东西。”
他喘息几下,继续道:“而且,刚才激发地涌血泉的瞬间,我通过古甲感应到…那缕水灵之气,也出现了剧烈波动,就在…黑水泽主阵眼移动的方向。”
铁铉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传令,”柳三变站直身体,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连夜拔营,改变路线,绕开这片区域。我们提前进入黑水泽外围,从……东北方向切入。对方越是阻挠,越是说明我们的方向没错,也说明…主阵眼那里,有他们必须保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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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距离帝都五百里外的官道驿站。
周明轩的马车停在后院,他本人则在客房中坐立不安。离京五日,风平浪静,但他心中的恐惧却与日俱增。袖中那枚黑色蛇纹玉符,越来越冰冷,甚至偶尔会自行微微发热,仿佛在预警着什么。
他推开窗户,想透口气。驿站外夜色深沉,远处山林如同蹲伏的巨兽。突然,他眼角瞥见院墙角落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阵极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是一条蛇,是无数条!
周明轩骇然失色,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喉咙像是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惊恐地看到,窗棂上、地板上、甚至房梁上,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色彩斑斓的毒蛇!它们竖瞳冰冷,信子吞吐,缓缓向他游来。
“不…不要…”周明轩瘫软在地,手忙脚乱地去掏袖中的玉符,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玉符被他握在手中,冰凉刺骨。然而,预想中的“护身”效果并未出现。玉符上的蛇纹骤然亮起幽绿的光芒,光芒如同活物,顺着他的手臂迅速蔓延向上!
“啊——!”周明轩发出无声的惨嚎,感觉自己的精气神正被那玉符疯狂抽取!他明白了,这根本不是护身符,而是…定位符,或者说,是某种邪恶仪式的祭品标记!
窗户无声洞开,一个浑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脸上绘着更加繁复华丽蛇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了进来。他(她)看着在地上痛苦抽搐、迅速干瘪下去的周明轩,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完成任务的漠然。
“清理痕迹。”沙哑的声音吩咐。
房间内的蛇群一拥而上…
片刻后,黑袍人消失。客房内空无一人,连一丝血迹、一片蛇鳞都未留下,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腥气和一丝极难察觉的灰黑色诅咒气息。仿佛周明轩此人,从未在此停留过。
驿站外不远处,皇城司的暗探头领带着人疾驰而来,他们察觉到了不对劲的能量波动。但当他们冲进客房时,只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以及…窗台上,一片不知被谁有意留下、边缘焦黑的蛇纹玉符碎片。
头领捡起碎片,脸色铁青:“立刻飞鹰传书禀报赵公公!目标消失,疑似被灭口,现场发现此物…还有,立刻检查我们的人,有没有中招!”
他心中沉甸甸的,周明轩这条线,刚放出去,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被掐断了。对方的手段,狠辣、专业,且对皇城司的监控似乎有所察觉。这潭水,比预想的还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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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元殿,深夜。
北鹏并未入睡,他正在翻阅严震送来的关于“驱邪阵盘”的最新设计图稿。突然,他心有所感,放下图稿,走到窗边。
他“看”到,代表帝都气运的淡金光华中,一丝极其细微、却异常凝练的灰黑诅咒之气,如同跗骨之蛆,正从南方遥远的方向延伸而来,试图渗入。这诅咒之气带着死亡与背叛的意味,与周明轩的气运残留隐隐有一丝联系,但此刻,那联系正迅速断裂、消散。
“周明轩…死了。”北鹏立刻明白了。不是意外,是灭口。对方动作好快。
几乎同时,他放置在案几上的那枚七彩鲛人鳞片,毫无征兆地自主散发出柔和的、水波般荡漾的湛蓝光晕。光晕在空气中交织,隐约构成了一幅极其模糊、扭曲的图景:似乎是一片深邃的蔚蓝(海洋?),底部有连绵的阴影(山脉?),一个巨大的、模糊的鼎状虚影沉于其中,周围环绕着点点七彩流光(鲛人?)。图景中,还有一道暗红色的污浊血流,正从某个方向(陆地?)蜿蜒侵入那片蔚蓝,试图污染鼎影。
影像只持续了短短三息,便消散无踪。鳞片恢复了平静,只是温度比之前略高了一些。
北鹏凝视着鳞片,目光深邃。
周明轩之死,掐断了朝堂内的一条线索,但也暴露了对手的果断与狠辣。
鲛人鳞片首次主动显现信息,这既是示好,也是警示。蔚蓝中的鼎影,无疑是扬州鼎。而那试图污染它的暗红血流…指向哪里?南疆的咒阵?西域的邪神?还是别的什么?
“想动九鼎…”北鹏轻轻握住鳞片,感受着其中传递来的、略带焦急与恳切的纯净水灵之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得先问过朕。”
他转身,走向御案,铺开一张空白的圣旨绢帛。
南疆要尽快平定,鲛人这条线,也必须提上日程了。或许,该让某个擅长交涉、又有足够分量的人,去海边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