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汇集ASJ（2/2）

他顿住，观察着陈续的反应，然后才慢悠悠地继续：“想不想……争取一下？”

那烟盒递了过来，细长的白色盒子，像个小小的试金石。“来一根？”王总的嘴角似笑非笑。那姿态，轻松得如同在逗弄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扔出一块骨头，看它会不会扑上来。

空气凝固了。陈续看着那烟盒，感觉全身的神经末梢都在尖叫。心脏撞着胸腔，一下，又一下，沉重而疼痛。他眼前闪过妻子李晴的脸，她说起“备孕”时亮晶晶的眼睛，还有三年前他掐灭最后一根烟时，她那如释重负的笑容。“为了宝宝，也为了你身体，坚持下去哦老公。”

时间被拉长，每一秒都像在砂纸上摩擦。

他伸出手。

王总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的弧度。

然而，陈续的手指并没有去抽那支烟。他的手越过烟盒，在空中停顿了一瞬，然后轻轻落在了王总拿着烟盒的手腕上，温和地，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那递烟的动作推了回去。

“王总，谢谢，”陈续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却异常清晰，“我戒烟了。”

王总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像是被冻住的油污。

“三年了。”陈续补充道，目光迎上对方开始变得阴鸷的眼睛，“准备要孩子，我老婆……闻不得烟味。”

“老婆”两个字，他咬得稍微重了些。

王总夹着烟的手指顿在半空，烟灰簌簌掉落下一点。他那张惯常堆满虚伪笑容的脸，先是掠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料到会遭到拒绝，随即那错愕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仿佛在说“真是个没出息的妻管严”。最后，所有的情绪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带着实质威胁意味的警告。他死死盯着陈续，像要在他脸上钻出两个洞。

他没再说话，把烟叼回嘴里，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将大半截烟蒂扔在地上，用锃亮的皮鞋尖狠狠碾灭。转身，走向办公室，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一声声，敲在陈续的心上。

那一晚剩下的时间，陈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

第二天，阳光照常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切割在工位上。气氛却有些异样。邮箱提示音清脆地响了一声，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人力资源部。

主题：【人事调动通知】

内容很简短，措辞官方而冷漠。因业务调整，陈续即日起从市场部策划岗，调往后勤部资产管理员岗位。通知即刻生效。

市场部……到后勤部。从核心业务到边缘支撑，从充满可能性的前程，到一眼能看到退休的闲职。周围的同事似乎都收到了风声，没有人过来打招呼，所有人都低着头，避免与他对视。

他麻木地抬起头，望向部门入口。

那个叫林薇的实习生，正步履轻快地走进来。她换了一身新裙子，妆容精致，脸上看不出丝毫昨夜惊惶的痕迹。她径直走到陈续的工位旁——那里，属于他的私人物品已经被一个空纸箱替代。

她没有任何表示，甚至没有看陈续一眼，只是优雅地坐下，熟练地启动电脑，仿佛那个位置天生就是她的。然后，她似乎感受到了陈续的目光，转过头，迎上他的视线，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标准的、职业化的微笑。

那笑容，甜美，却毫无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