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最后争执（2/2）

她站起身，对着萧景琰福了一礼，动作标准却冰冷：“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太子妃的事，陛下自便。”

说罢，她转身向外走去，玄色的宫裙扫过地上的瓷片，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切割着殿内最后一点温情。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却没有回头，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即将落地的叶子：“陛下若真怕沈家势力，大可放心。臣妾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雁门关十八连胜战绩的沈家女了，如今我只是承煜、承砚、明玥的母亲，是这深宫高墙里，等着孩子们平安长大的妇人。”

殿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怒火与外面的寒凉。

萧景琰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殿内，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和那摊渐渐冷却的茶水，忽然觉得一阵刺骨的孤独。他想喊住她，想告诉她，他并非全是猜忌，只是帝王之路太过孤独，他需要用联姻来巩固承煜的地位，需要用制衡来守护这万里江山。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知道，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弥合。

此后，青梧果然不再提太子妃的事，只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教导承煜处理朝政上，教他辨忠奸、明是非，教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萧景琰也如愿为承煜定下了吏部尚书之女，婚礼办得极尽奢华，满朝文武都道陛下与太子君臣和睦，东宫稳固。

只是长信宫与凤仪宫之间的那条宫道，似乎变得格外漫长。萧景琰偶尔会去凤仪宫坐坐，青梧依旧会为他奉上热茶，两人会聊聊承煜的功课，说说北境的战事，却再也不会触及那些深埋心底的争执与猜忌。

他们像两位技艺精湛的演员，在群臣面前扮演着恩爱夫妻、贤明帝后，可关起门来，只剩下沉默与疏离。

有一次，萧景琰看到青梧在灯下为承煜缝制荷包，针脚细密，一如当年她为他缝制的那样。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青梧抬起头，对他温和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淡然，仿佛在说“你看，我们这样，也很好”。

他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夜风穿过宫墙，带着远处太液池的水汽，湿冷而缠绵。萧景琰站在宫道上，望着凤仪宫的灯火，忽然明白，那次争吵，不是结束，而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试图靠近彼此。此后，他们都默契地退回了各自的位置，守着江山，守着孩子，也守着那份再也无法说出口的遗憾。

有些话，一旦错过了时机，就再也说不出口了。有些人，一旦隔着猜忌与骄傲，就再也无法靠近了。

长信宫的烛火依旧亮着，只是再也照不暖那片因争执而冷却的角落。而凤仪宫的灯，也在每个夜晚准时亮起，安静地等待着黎明，就像青梧的心，早已在那场最后的争执里，归于沉寂，只余下对孩子们的牵挂，如长夜里的星光，微弱，却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