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承砚寻药(2/2)
而此时的河西走廊,承砚正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捧着地图辨认方向。他穿着一身寻常的青布长衫,头发被风沙吹得有些乱,脸上却没丝毫倦意,眼睛亮得像藏着星星。
“殿下,前面就是黑风口了,据说夜里有狼群出没。”侍卫长赵忠掀开车帘,脸上带着忧色,“要不咱们歇歇脚,等天亮再走?”
承砚摇摇头,指着地图上的标记:“医书上说,雪莲要在雪线附近采,现在去正好赶上花期。若是耽搁了,娘的病……”他没说下去,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出发前他偷偷去看娘,见她咳得直不起腰,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只想着快些、再快些,哪怕自己受点苦,也要把药带回去。
“可是殿下……”赵忠还想说什么,却被承砚打断。
“赵叔叔,我知道你担心我。”承砚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但我是娘的儿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难受。这点苦,算什么?”
赵忠看着少年人清瘦却挺直的脊背,忽然想起出发前陛下的密令:“护他周全,让他看看这世间的难。”他当时不解,此刻却懂了——二殿下在书斋里读得再多,也不如亲自走一遭来得真切。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的声响。承砚掀开窗帘,望着外面茫茫的戈壁,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想起娘教他的“藏锋守拙”,可此刻他不想藏,只想快点、再快点。
夜里宿在驿站,承砚被冻醒了,裹紧了薄被还是觉得冷。他想起宫里的暖炉,想起娘身边永远温热的汤药,心里泛起委屈,却没哭——他是来给娘寻药的,不是来哭鼻子的。
赵忠端来一碗热汤面,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吃,忍不住道:“殿下,其实……陛下派了人跟着咱们。”
承砚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明白了什么,低下头继续吃面,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他早察觉出不对劲,他们的马车从未遇到过真正的危险,连住店都总有“恰好”空着的上好房间。
只是他没说破。父皇有父皇的考量,他有他的坚持。
吃完面,承砚拿出随身携带的医书,就着昏暗的油灯继续看。他在“雪莲”条目下又加了一行:“需得带根采,可保鲜。”字迹在摇曳的灯光下微微晃动,却透着股执拗的认真。
凤仪宫里,青梧夜夜难眠,总要抱着承砚留下的医书坐到天亮。画屏劝她:“娘娘,二殿下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回来的。”
青梧点点头,却止不住地担心。她知道承砚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倔强,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一路的风沙苦寒,会不会磨掉他眼里的光?会不会让他觉得,母亲的病成了他的拖累?
“画屏,”青梧忽然开口,“等承砚回来,我要告诉他,娘这病,其实早就好了大半。”
画屏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含泪点头:“是,娘娘。”
萧景琰偶尔会来凤仪宫坐坐,却从不提承砚的事,只跟她说些朝堂的见闻,或是承煜、承锐的功课。青梧也不问,两人之间像隔着层看不见的纱,客气得有些疏离。
直到第五日,西域传来消息,说二殿下已过玉门关,正往天山去,一路平安。青梧的心才稍稍放下,却依旧每日在佛前焚香,求菩萨保佑儿子顺利。
她望着窗外渐渐抽芽的玉兰,忽然觉得,这深宫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晚些。而她的小儿子,正在万里之外的风沙里,为她采一朵能治百病的雪莲——那或许不是药,是一个孩子能给母亲的,最纯粹、最滚烫的心意。
只是这心意太沉,沉得让她既心疼,又骄傲。
承砚还在赶路,马车碾过戈壁的声音,像一首笨拙的歌。他不知道,母亲在等他平安归来,比等那朵雪莲更急;也不知道,父皇在御书房的舆图上,用红笔圈出了他走过的每一段路,旁边批注着“粮草已备”“驿站已清”。
有些爱,从来都藏在不说的地方。就像承砚的寻药,青梧的牵挂,萧景琰的暗中护送,都在这漫长的等待里,悄悄滋长,等着重逢的那一天,开出比雪莲更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