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引蛇出洞（2/2）

画屏提着一盏明亮的羊角灯笼，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昏黄的光线精准地打在锦儿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将她此刻的狼狈与惊慌照得一清二楚。画屏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锦儿姑娘，深更半夜，不在贵妃娘娘跟前伺候，跑到承煜殿下的寝宫外，往这安神汤里撒东西……这，恐怕不是贵妃宫里头教的规矩吧？”

正当这边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一阵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萧景琰带着几名贴身内侍和侍卫，恰在此时“路过”。他身着常服，眉头紧锁，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怎么回事？深夜在此喧哗！”

一名暗卫立刻上前，单膝跪地，双手呈上那包罪证以及从锦儿身上扯下的、沾有药渍和粉末的裙摆碎片：“回陛下，此女鬼鬼祟祟，欲往承煜殿下的安神汤中投放不明药物，人赃并获，刚被属下等当场拿下！”

锦儿一见皇帝亲至，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再也顾不得许多，涕泪横流地哭喊起来：“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不是奴婢要加的！是……是柳贵妃娘娘让奴婢来的！她说……她说只要让承煜殿下夜里睡得更沉些，明日早朝定然赶不及，到时候……到时候就能让二皇子殿下替他去……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啊陛下！” 话未说完，便被自己的哭声和恐惧噎住，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萧景琰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先是扫过地上狼藉的碎片和那刺眼的粉末，又冷冷地看向画屏：“青梧呢？”

“回陛下，皇后娘娘一直在偏殿等候消息。” 画屏恭敬回话。

话音未落，青梧已从偏殿内缓步走出。她衣着整齐，神色平静，仿佛只是被外面的动静惊扰。她刚走进人群，就听见锦儿还在语无伦次地哭喊求饶，将柳贵妃的盘底彻底掀开：“……皇后娘娘饶命！都是柳贵妃的主意！她说承煜殿下若是睡过头，误了早朝，便是懈怠，陛下定然不喜，二皇子就有机会……”

“行了。” 青梧抬手，淡淡地打断了锦儿声嘶力竭的供述。她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人证在此，物证俱全，铁证如山。陛下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萧景琰脸色铁青，胸中怒火翻腾，猛地一脚踹在旁边廊下的朱漆立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沉声下令，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怒意：“将此贱婢拖下去，严加审问，务必将所有同党、所有细节给朕挖出来！再去瑶光殿，传朕口谕：柳氏心术不正，谋害皇嗣，即日起禁足宫中，无朕旨意，一步不得踏出殿门！宫中事务，暂由皇后统理！”

“是！” 侍卫们齐声应道，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将瘫软在地、哭嚎不止的锦儿拖了下去，那凄厉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夜色深处。

地面上，碎裂的瓷片和泼洒的汤药残渍，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青梧静静地看了一眼那摊污浊，轻轻吁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缓缓松弛。这盘针对她与承煜的棋，纠缠许久，步步惊心，如今，终于轮到她落下这决定胜负的一子了。

画屏悄步上前，将一件柔软的织锦披风轻轻披在青梧肩上，低声道：“娘娘，夜深了，风凉。”

青梧微微摇头，目光越过重重的殿宇，望向承煜寝殿的方向。那里，灯火依旧温暖地亮着，想来她的孩儿，此刻已然安睡。“不凉。”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与坚定，“等此事彻底了结，拔除了这暗中的毒刺，承煜往后，便能夜夜安枕，睡个安稳觉了。”

皎洁的月光将她纤细的身影拉得很长，那影子恰好落在一旁小几的棋盘上，不偏不倚，覆盖在那枚刚刚落定、奠定胜局的“将”字棋上。稳稳当当，再也无人能够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