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稚子披甲(1/2)
天还未亮透,沈府后院的小轩窗便透着微光。沈青梧坐在镜前,望着铜镜里那个梳着双丫髻的自己,迟疑片刻,终是拿起了妆奁旁的银剪。
青丝如瀑,自及腰处垂下,是母亲前几日才为她梳理过的。她记得幼时,母亲总爱用桂花油为她抹发,说女儿家的头发要养得乌黑亮泽才好看。可此刻,这头长发落在她眼里,却成了牵绊。雁门关的风沙烈,军营里的规矩严,哪里有女子留着这般长发的道理?
“咔嚓——”银剪落下,第一缕青丝飘落在膝上,像断了的线。沈青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无半分犹豫,手起剪落,青丝簌簌而下,转眼间,镜中少女便成了齐耳短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间那点属于闺阁女儿的柔婉,竟被这利落的发式削去了大半。
她伸手摸了摸发梢,短得有些刺手,倒像是……像大哥当年初入军营时的模样。心口微微一涩,她却很快定了神,将散落的青丝拢起,用红绳细细捆了,塞进妆奁最深处。这一去,不知归期,留着这点念想,也算给过去的自己留个交代。
这时,春桃捧着一套甲胄进来了,铜盆里的热水冒着热气,映得她眼圈发红:“小姐,这是……这是老爷生前最称手的那套明光铠,奴婢按您的身量改了改,您试试合不合身。”
甲胄是玄铁所制,边缘镶着铜饰,虽已有些年头,却依旧泛着冷硬的光泽。沈青梧站起身,由着春桃帮她穿戴。铁甲厚重,刚上身便压得肩头一沉,她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才勉强站稳。父亲的身量比她高大许多,肩甲松垮地挂着,腰腹处更是空出一大片,春桃早已备好布条,一层层往里面垫,又在腰间紧紧束了三道,才总算让甲胄不至于晃荡。
“小姐……”春桃看着她,喉头哽咽,“这甲胄太沉了,您……”
沈青梧抬手按住她的手,摇摇头:“不沉。比起爹爹当年穿着它冲锋陷阵,这点分量算什么?”她说着,抬手敲了敲胸前的护心镜,铜镜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她掌心发麻,却也奇异地定了心。
转身看向铜镜,镜中的人影已全然不同。齐耳短发下,眉峰因刻意绷紧而显得格外锐利,一双眼睛在铠甲的映衬下,少了往日的清澈,多了几分故作的坚毅,可眼底深处,那点不易察觉的不安,却像水面下的石子,藏不住。她毕竟才十二岁,即便跟着祖父学过三年骑射,即便说得再坚定,一想到雁门关的刀光剑影,想到那些素未谋面的兵卒会不会服她,心还是忍不住发紧。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王氏走了进来。她眼下的乌青更重了,手里却紧紧攥着一物,见沈青梧穿戴整齐,脚步顿了顿,眼圈猛地红了。
“娘。”沈青梧唤了一声,想迎上去,却被甲胄坠得动作迟滞。
王氏快步上前,拉起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因练箭磨出的薄茧,声音沙哑:“让娘再看看你。”她从头看到脚,目光在那身宽大的甲胄上停了许久,像是要透过这铁甲,看到女儿藏在里面的瘦弱身躯,“这甲胄……还是太沉了,要不换套轻些的?”
“不用,”沈青梧反握住母亲的手,“重些才好,能护住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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