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六字真言定坦途（2/2）

信里没什么要紧事，只是絮絮叨叨地问他吃得好不好，睡得暖不暖，末了，又小心翼翼地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面。

林辰看着那句“我想你了”，只觉得眼眶一阵发热。

他将信纸凑到唇边，轻轻印下一个吻，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良久，他才平复下心情，拿起了那个锦囊。

他有些好奇，信中冬春说的，太妃娘娘给自己的“贺礼”，会是什么。

他解开系带，倒出里面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

展开一看，林辰的瞳孔骤然一缩。

纸上没有长篇大论，只有六个字，以及几行简短的注解。

那些字，像是用什么奇特的工具印上去的一样，没有水墨的油香，且工整得不像人手所为，每一个笔画都规规整整，不差分毫。

“官督商办，利出官票。”

林辰反复咀嚼着这六个字，初看有些不解，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后面的注解上时，脑中“轰”的一声，像是有万丈光芒驱散了所有的迷雾，眼前豁然开朗。

他这几日在张廷玉府上，听得最多的，就是朝中那些王公贵胄们，联名上书，请求恢复井田制的事。

自古以来，土地便是国家的根本。

可如今，那些王公贵族却想着恢复井田制。

这样一来，大片良田都会掌握在那些世袭的勋贵手中。

他们只知兼并土地，剥削佃户，却从不向国库缴纳一文钱的税。

长此以往，国库空虚，民生凋敝，江山社稷将会危在旦夕。

皇上自然是不想把土地给那些人的。

可那些勋贵盘根错节，势力庞大，若是不如他们的愿，必会引起朝局动荡。

而，皇上又登基不久，根基不稳，若朝局真的发生动荡，那他的位子也就不稳了。

是以，皇上此次出巡，名为体察民情，实则是为了避开京城的纷扰，想一个两全之策。

可这谈何容易？

张廷玉等一干清流老臣，为此愁白了头发，也只想的是如何“堵”，如何据理力争。

但，这只会激化矛盾。

可现在，这轻飘飘的六个字，却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思路——“疏”。

官督商办……利出官票……

林辰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瞬间明白了这计策的惊天手笔。

不跟他们在土地上纠缠。

皇上可以下旨，将盐、铁、茶、丝等暴利行业收归朝廷专营，设立皇商。

此乃充盈国库，利国利民之举，名正言顺，谁也无法反对。

而“利出官票”才是真正的神来之笔。

皇商产生的巨额利润，除了上缴国库，剩余部分可以制成一种“官利票”，按爵位功劳赏赐给那些王公贵族。

它看似是恩赏，实则是用一个更为诱人的利益，替换掉了勋贵们对土地的执念。

管理土地要操心佃户，应对天灾，哪有每年凭着几张纸票就去户部领取真金白银来得轻松体面？

一旦他们尝到了这官票的甜头，谁还会去想着恢复那费心费力的井田制？

不但不会，他们为了保证自己的分红，反而会成为皇上推行新政最坚定的拥护者。

主动去维护皇商的垄断地位，打击走私，这等于把一群潜在的敌人，变成了利益共同体。

更重要的是，这官票的发行权和分配权，牢牢掌握在皇上手里。

这不再是虚无的官位，而是实实在在的经济命脉。

谁忠心，就多发，谁有异心，就断了他的财路。

这等于给皇上凭空锻造出了一根无形的缰绳，可以随心所欲地驾驭这群昔日难以掌控的官僚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