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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龟甲星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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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派将王悦之二人安置于后山一处独院。院落青石垒墙,高逾丈许,黑瓦覆顶,檐角如翼。院中三株老松虬枝盘曲,夜风过时,松针簌簌如雨。东厢两间净室,窗明几净,案上还备着新墨与素笺,俨然是款待文士的格局。

每日辰、午、戌三时,皆有青衣小道童提食盒而来。那童子约莫十二三岁,眉目清秀,进门必先躬身:“先生请用斋。”布菜时手指稳而不颤,四菜一汤置于榆木桌上,碗箸摆放间距不差分毫,显是受过严训。王悦之初次欲探问两句,童子只垂目道:“师叔吩咐,贵客需静养。”言罢便敛襟退至门边,待二人用餐毕,方悄步上前收拾,自始至终眼不斜视。

院门日夜未闩,望去只见石径蜿蜒入竹林深处。然每至亥时,必有弟子在外轻叩门环:“山风渐起,晚辈为贵客掩门。”那门轴转动之声沉实异常,分明是寸许厚的榆木所制。王悦之曾于清晨推窗,见露湿石阶上留着深浅不一的鞋痕——靠墙处两行脚印方向相对,间距七步,正是夜间隔窗值守换岗的痕迹。

某日午后,山阴先生立于松下观石上苔纹,忽有松子落于肩头。抬首间,瞥见西墙外古柏枝梢微动,一角青袍在叶隙间一闪而逝。老先生不动声色,只捋须吟道:“竹径询童仆,言师携鹤去。——小友,此句如何?可否为老夫续接下韵。”

王悦之正临窗习字,闻言笔锋一顿。窗外恰传来极轻的足音,由近而远,似有人本欲近窗窥探,闻诗又悄然退去。他深吸口气,朗声接道:“只在烟萝间,云深无觅处”

语声方落,院门外忽然传来玉磬子清越的嗓音:“山居简陋,恐扰清兴。明日当遣人送新茶来。”只见他青衫飘飘立于月洞门前,身后却随着四名负剑弟子,分立于石径两侧。暮色将众人影子拉得极长,恰恰交错封住了通往山下的那条小径。

***

左凌风却是这院落里最不拘形之客。常是日头偏西时分,便听得院门外值守弟子一声无奈的“左师兄”,随即便见那袭半旧青袍晃入院门,朱红酒葫芦在腰间一步一荡,碰着剑柄叮叮轻响。

他今日来时,王悦之正临窗摹着《泰山金刚经》残字拓片。左凌风也不通名,径自往石凳上一坐,葫芦往石桌轻轻一磕:“昨日说到琅琊阁的《剑器谱》,其中‘流云十八式’的第三变——”话音忽止,他抽了抽鼻子,转头朝廊下笑道,“老先生这墨里掺了松烟罢?这般清冽,定是取了后山古窑的坯子。”

山阴先生自厢房缓步而出,袖口还沾着些墨痕:“左少侠好灵的鼻子。”将新沏的茶推过一盏,“可惜老朽只带得松烟,若在江南,该用黄山云雾磨墨,写出来的字才有氤氲气象。”

“江南……”左凌风眼中泛起一层薄雾似的向往,仰头饮了口酒,“三年前过建康,见秦淮水畔有士子于画舫挥毫,用的是左伯纸、韦诞墨,写‘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那墨色润开时,当真像月光浸在水里。”他说得兴起,手指蘸了杯中残茶,在石桌上虚画几笔,忽又自嘲般抹去,“不过泰山松烟配青城剑法,倒也相宜。”

王悦之搁下笔,忍不住问道:“左师兄见过青城剑法?”

“见过一式‘松涛入云’。”左凌风手腕倏翻,以筷代剑凭空一刺。这一刺初时轻灵,至中途忽转沉雄,筷尖微颤,竟真带起隐隐风鸣。廊外一株老松应声簌簌落下一阵针雨。

恰在此时,院门外响起极轻微的衣袂摩擦声——那是值守弟子闻声调整了站位。左凌风恍若未闻,筷势收时顺势挑起酒葫芦,仰头又饮。酒液有几滴溅上衣襟,他随手抹去,话题已转到黄山云雾茶的焙制手法上。

这般谈了半个时辰,暮色渐合。左凌风起身告辞,走到月洞门边忽又回头,醉眼似醒非醒地扫过西墙角——那里竹影深处,白日里山阴先生瞥见青袍闪动的位置,此刻空无一人。

“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放在门边石墩上,“今日厨下新做的素枣糕,甜而不腻,二位尝尝。”语罢踉跄而出,口中哼着俚俗小调,那“护法”的弟子忙侧身让路,却见他行出七八步后,身子微侧,似是无意间挡住了通往山下小径的视线。

王悦之待他走远,方缓步至石墩前。油纸包尚温,揭开却是六块糕点整整齐齐,摆成两列。他拈起一块细看,糕体雪白,枣泥暗红如旧血,并无异样。正要收起,山阴先生已至身侧,枯瘦的手指在石墩表面轻轻一抚——那青石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三道极浅的划痕,形如飞鸟展翅,正指向东北方层云深处的玉皇顶。

夜风又起,松涛阵阵如潮。王悦之将枣糕收入怀中时,触到日间所摹拓片的边缘,纸张与糕点的温热交叠在一处,竟生出几分江湖夜雨般的暖意来。

王悦之心下如明镜般透彻。左凌风以此种看似疏狂不羁、不同世事的方式,既是在持续释放着一种善意的信号与近距离的观察,亦是一种在不触动门派敏感神经下的无形保护,甚至,也未尝不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不落痕迹的试探。这位看似终日醉眼朦胧的“醉侠”师兄,在那落拓不羁的表象之下,实则藏着一颗细腻如发、洞若观火的心。

如此表面风平浪静地过了数日。泰山日出云海,景色壮丽,王悦之却无暇欣赏。内心的焦灼如同暗火,日夜灼烧,与日俱增。远在平城的陆嫣然尚在幽冥煞核与黑莲咒力的双重煎熬下苦熬光阴,每多拖延一刻,便多一分不测的变数。而那些蕴藏着《中景经》无上奥秘、可能关乎化解之法的龟甲竹简,明明近在咫尺,却被泰山派以“清理查验”之名严密看管于未知之处,如同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即,这滋味着实令人心焦如焚。

如此又过了三日。是夜,月隐星稀,万籁俱寂。泰山极顶的寒意透过窗棂缝隙渗入房中。王悦之正盘膝坐于榻上,默运《黄庭》真气,游走周天,试图以此平复翻腾的心绪。忽地,窗外传来极轻的“叩、叩”两声,短促而清晰,不似风吹松针,倒像是有人以指节轻轻敲击。

他心神蓦地一凛,想起左凌峰那日在石墩上留下的三道刻痕,心中却是不敢大意,体内真气瞬间归于丹田,双眸在黑暗中倏然睁开,精光一闪而逝。悄无声息地掠至窗边,将木窗推开一道细微的缝隙。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院中,左凌风的身影如一抹淡青色的烟岚静静伫立,脸上不见半分平日醉意,眼神清明锐利如出鞘之剑,对他迅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招手,示意跟上。

王悦之心脏微微一缩,侧耳细听隔壁,山阴先生房内气息均匀绵长,恍若熟睡,又似一种无声的默许。他心知肚明,这或许是窥探经卷、破解眼下僵局的唯一机会,不容错失。当下不再犹豫,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提气轻身,如同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悄然无声地翻出了窗外,足尖点地,未发出一丝声响。

左凌风见他出来,也不多言,只微微颔首,身形随即展动,竟似完全融入了浓稠的夜色之中,向着后山更为幽深险僻的方向疾掠而去。他的轻功身法极为高明,起落间如灵猿渡涧,落足处悄无声息,对泰山的一石一木、一沟一壑仿佛了如指掌,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精准地避开固定与流动的巡山弟子路线与视线死角。王悦之不敢怠慢,全力催动《黄庭》真气,灌注双足,将家传轻身功夫施展到极致,身形飘忽如烟,方能勉强跟上前面那道若隐若现的青影。

两人前一后,如同两道被月色勾勒出的缥缈鬼影,在峭壁、古松、残雪与裸露的岩石间疾速穿行。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左凌风身形一顿,停在日观峰旁一座早已荒废、半倾颓的石屋前。此处地势险要,视野开阔,似是古代方士观测天象、等待日出的场所,如今久无人迹,唯余山风穿过石缝,发出呜咽般的空响。

左凌风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四周无人,这才伸手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闪身而入。王悦之紧随其后,反手将门轻轻掩上。

屋内积尘甚厚,空气中弥漫着霉腐与干草的气息。陈设极其简陋,仅有一张歪斜的木桌和一张铺着干草的破旧石榻,除此之外,空空如也。然而此刻,那木桌之上,却赫然摆放着几片经过初步清理、显露出古朴纹路与刻痕的深褐色巨大龟甲,以及数卷以特殊药水小心处理过、得以初步展开、却依旧脆弱不堪的炭化竹简!旁侧还备有笔墨纸砚与专业的拓印工具。

正是从那后山“观星秘府”中起出的《中景经》残篇!

“左兄,你这……”王悦之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狂跳,万万没料到左凌风胆大妄为至此,竟敢将门派严令看管、视为禁脔的先贤遗物私自带出!

左凌风回过头,咧嘴一笑,月光从破窗漏入,映得他牙齿雪白,笑容里带着几分孩童般的狡黠与江湖客的狂放:“门里那些老古董,做事讲究个四平八稳。清理、查验、比对、拓印、评议……一套繁琐流程走下来,没个把月功夫根本折腾不完!等他们按部就班,磨磨蹭蹭弄出个结果,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八百回了!”他收起笑容,目光认真地看着王悦之,“我看得出来,你和山阴先生是真有本事,也是真心想琢磨透这东西里的玄机。与其让这些宝贝在库房里蒙尘喂虫子,不如先拿来给你们瞧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他指了指桌上的物件,“只能在这里看,用心记,一片碎屑都不能带走!天亮之前,我必须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否则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悦之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强烈的感激与由衷的敬佩。左凌风此举,无疑是冒着触犯门规、甚至被逐出师门的大忌在帮他!这份肝胆相照的义气,重于泰山。

“左兄高义!此情此恩,小弟没齿难忘!”他后退一步,整理衣袍,对着左凌风深深一揖,语气郑重无比。

“嗐!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左凌风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提起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用袖子抹了抹嘴,“时间紧迫,赶紧看!能看出什么名堂,悟出什么道理,也算我没白冒这掉脑袋的风险。”言罢,他不再多言,自行走到门口,将耳朵贴近门缝,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如同一尊守护的门神,全神贯注负责警戒。

王悦之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翻涌的情绪,立刻扑到桌前。借着桌上那盏如豆的油灯昏黄的光晕,他首先看向那片刻有“中景·地脉”字样的最大龟甲。

凑近了细看,龟甲上的文字比远观时更为古老晦涩,乃是一种融合了象形与抽象符号的奇特古体,与他所修《黄庭》诸景经的文字系出同源,却显得更为原始、质朴,笔画间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的蛮荒气息。他屏息凝神,将自幼在琅琊阁打下的浩瀚古文字功底催发到极致,结合对《黄庭》经义的理解,如同破译天书般,艰难地一字一句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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