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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乌衣梦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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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蜚语如同建康城阴湿的雨气,无声无息地渗透进宫墙的每一道缝隙,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王悦之听得见,但他只是将脊背挺得更直了些,眉宇间凝着一股不屈的傲气,每日依然拖着病体,清查着御府、太医署的账目,笔下的弹劾奏疏一封比一封犀利,字字如刀,毫不留情。他琅琊王氏的风骨,不容玷污,纵然身陷重围,亦要仗剑而行。他强撑着站起身,走到窗前,脚步虽缓,却沉稳如山。远处宫道上,几个官员正聚在一处低语,目光不时瞟向侍中值房的方向,眼神中混杂着敬畏、忌惮与幸灾乐祸。王悦之嘴角掠过一丝冷笑,那些窃窃私语他再熟悉不过——无非是又在商议如何应对他下一封奏疏,如同暗处的蛇蝎,伺机而动。

案头的药汤早已凉透,色泽浑浊,散发着一股苦涩的气息,他却端起一饮而尽,眉头都未曾皱一下。苦味在喉间蔓延,却压不住那股子铁锈般的腥甜,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不断侵蚀着他的生命。正要提笔批阅下一卷账目,忽见宫门处一阵骚动,脚步声杂乱,打破了原有的寂静。一队玄甲侍卫簇拥着个内侍匆匆而来,那内侍手中明黄的绢帛在日光下格外刺眼,如同一道突如其来的雷霆。

“侍中王悦之接旨——”王悦之缓缓跪地,玄色官袍在青砖上铺开一片沉重的阴影,神情肃穆,看不出丝毫波动。内侍尖细的嗓音划破值房的寂静:陛下口谕,侍中连日劳顿,特赐休沐十日,即日移交案卷,归府静养。

铜盆里的银霜炭噼啪作响,映得他眼底寒光浮动,一丝讥诮掠过心头。这哪是休沐,分明是夺权软禁。他叩首谢恩时,喉间腥甜再度翻涌,却被生生咽下,面上依旧平静无波。那内侍假意搀扶,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虚伪的关切:侍中,树大招风啊。

玄甲侍卫分立两侧,为首的将领捧来鎏金木匣:请侍中交还官印。王悦之指尖掠过匣中温润玉印,忽然瞥见将领甲胄下摆沾着几点香灰——那是北郊祭坛特有的降真香。王悦之的目光在那几点香灰上凝滞了一瞬,心头警铃大作。北郊祭坛,非天子亲祀或特诏重臣不得入,这玄甲卫将领何以沾染?他不动声色地交还玉印,指尖冰凉,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内侍皮笑肉不笑,眼角堆起细密的皱纹:“侍中,请吧。”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逼迫。

值房外,秋日的阳光惨白,照在玄甲侍卫冰冷的肩垂上,反射出刺目的寒光。王悦之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出他日夜伏案的值房,那钝器捶打般的闷痛似乎也追了出来,蛰伏在官袍之下,每一步都像是在灼炭上挪移。马车早已候着,帘幕低垂,仿佛一只沉默的巨兽,要将他吞噬。

车辕转动,驶过宫道,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窗外掠过几张熟悉的面孔,昔日同僚或垂首避让,或投来难以言喻的一瞥,目光复杂难辨。他闭上眼,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心中涌起一股悲凉,却不是畏惧失势,而是那香灰——与梦中乌衣人身上若有似无的气息,何其相似,仿佛是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收拢。

马车并未驶向王府,反而拐入一条愈发寂静的巷道,两旁古木参天,遮天蔽日。王悦之骤然睁眼,掀帘望去,竟是通往北郊祭坛的官道!两侧古柏森然,投下浓重阴影,车内光线陡然昏暗,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王悦之食指指节扣住窗棂,心中却禁不住一凉——这绝非归家之路,而是一条通往未知险境的诡途。

车驾忽停。帘外传来将领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请侍中移步。”

王悦之掀帘而下,凛冽寒风裹挟着降真香扑面而来,刺鼻的气息让他几乎窒息。眼前竟是祭坛西侧的偏殿,朱门紧闭,石兽狰狞,仿佛张牙舞爪的凶物。玄甲卫无声围拢,甲胄相撞发出沉闷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陛下旨意,侍中在此静养。”将领抬手推开门扉,殿内烛火摇曳,映出壁上斑驳的巫祝图腾,诡谲难辨。最深处的阴影里,两个身着乌衣的佝偻身影正缓缓转身,手中铜铃发出窒息的嗡鸣,那身形、那气息——竟与梦中槌打他的乌衣人几无二致!

如此诡异的情景令王悦之瞳孔骤缩,寒意自脊骨窜起,仿佛被毒蛇盯上。却见那二人抬起头来,兜帽下竟是两张布满刺青的枯槁面容,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眼中毫无生气。铜铃再响,他后背的闷痛陡然化作锥心刺骨,喉间腥甜再也压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溅落在雪地上,触目惊心。

将领冷笑,语气中带着嘲讽:“侍中抱恙,还不快扶去‘静养’?”玄甲卫应声逼近,步伐整齐,带着压迫感。王悦之踉跄后退,指尖触到袖中暗藏的银算筹——那是他清查账目时从不离身的物件,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倚仗。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骤然清醒——这绝非偶然的软禁,而是精心设计的巫蛊之局!王悦之攥紧算筹,冰冷的棱角刺痛掌心,却让他的心神越发清明。黑血在雪地上洇开狰狞的痕迹,他忽然低笑出声,笑声中带着几分讥诮与傲然:“原来如此...国库亏空的三百万两,竟是用巫蛊之术填的窟窿。”

将领脸色微变,眼神闪烁,铜铃声中那两个乌衣人也猛地逼近,身影如鬼似魅。王悦之忽地扯下腰间鱼袋,将腰牌一并重重掷出,绶带上的玄色流苏随之剧烈晃动。“不必搀扶!王氏子弟,纵死不行魍魉之事。”他迎着铜铃踉跄前行,每步都在雪地踏出血印,官袍染血,却依旧挺直如松,“这偏殿既为臣设,臣自当——好、生、静、养!”

玄甲卫竟被他凛然气势所慑,一时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染血的官袍掠过狰狞石兽,背影决绝。当殿门轰然闭合时,王悦之靠着绘满咒文的楹柱缓缓滑坐,指尖在算筹间飞快拨动,银光流转,仿佛在演算着生死玄机。算筹猝然定格在坤位,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惊疑不定之间,王悦之似心有所感,蓦然望向殿内的壁画——那上面目模糊的巫祝,竟与他幼时在琅琊王氏祖宅祠堂深处偶然发现的禁画中的模样依稀相似,此刻竟似凝视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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