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迷雾破晓．玉简流光（2/2）

“云无常形，道无常势。”青梧的声音在云海中回荡，“观云三日，悟‘变’之真意。悟得，过关；悟不得，出局。”

话音刚落，青梧的气息彻底消失。

林妙独自站在云海中央，四周空无一物，只有无穷无尽的云。

【观云三日？这考验……这么禅意？】她愣了愣，随即盘膝坐下，静心凝神。

起初，她只是看着云卷云舒，觉得挺好看，像看大型沉浸式天空投影。但看久了，眼睛发酸，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这云好像……好想吃……不知道小师弟现在在干嘛……大师姐他们找到机缘了吗……】

她赶紧甩甩头，收敛心神，尝试用《乙木长生诀》的心法去感悟。

木系功法讲究生机与生长，而云是水汽凝聚，属水。水木相生……她忽然想起玉简修复时看到的画面:草木的脉络如同大地血管，水汽在其中流淌运输，滋养万物。

她将神识缓缓散开，尝试去“触摸”那些云。

这不是物理上的触摸，而是以神念感应云的形态、流动、聚散。渐渐地，她“看”到了更多——云不是静止的，每时每刻都在微小地变化:水汽分子在聚合、分离、重组；气流在推动、拉扯、旋转；光线在穿透、折射、散射……

“变”，是云的本质。

那么，“道”的“变”呢？

林妙陷入沉思。她想起自己穿越的经历——从现代社会到修仙界，这是命运的“变”；想起修炼从无到有，这是自身的“变”；想起玉简从破损到修复，这是传承的“变”。

变，意味着不确定，也意味着可能。

《乙木长生诀》中，草木生长，四季枯荣，是变；云聚云散，雨落雨歇，也是变。变是常态，不变才是异常。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前世看过的道家典籍:“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皆在变化中生成、发展、消亡，又在新一轮变化中重生。

所以，“悟变”，不是要掌握变化，而是要理解变化的本质，顺应变化的规律，甚至在变化中寻找不变的核心——

生机。

无论云如何变幻，其本质是水汽；无论草木如何枯荣，其核心是生命；无论道途如何曲折，其根基是求索之心。

林妙心中豁然开朗。

她睁开眼，云海依旧，但看云的眼光已然不同。她看到了云的变化，也看到了变化背后那永恒的水汽循环、能量流转、天道运行。

她站起身，对着云海躬身一礼:“晚辈悟了。变者，天地之常；悟变者，知常达变。多谢前辈指点。”

云海翻涌，凝聚成青梧的虚影。

“三日未至，你已悟得‘云篇’真意。”青梧的声音带着赞许，“看来你的悟性比我想象的更好。第二关，‘梦篇’考验——入梦求真。”

他再次挥手。

云海散去，林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床幔轻垂，窗外月光如水。

这是……她在天衍宗外门的房间？

她坐起身，疑惑地打量四周。一切陈设都那么熟悉:靠窗的书案上摆着几本基础功法玉简，墙角立着练剑用的木人桩，床头还放着半包没吃完的桂花糖——是她上个月下山时买的。

【怎么回事？我回到宗门了？刚才的云海、青梧、考验……都是一场梦？】林妙掐了自己一把，疼。

不是梦？或者说，现在是梦中梦？

她下床推开门，院子里月光清冷，隔壁房间传来楚啸震天的鼾声，远处有守夜弟子的巡逻脚步声。

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妙妙，这么晚还不睡？”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林妙回头，看到师尊墨临不知何时站在廊下，一袭白衣如雪，在月光中清冷如仙。

“师尊……”林妙愣住。

墨临走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动作他从未做过。“近日修炼可有困惑？”

林妙呆呆地看着他，内心警铃大作:【不对！师尊怎么可能这么温柔！还摸头杀！这绝对是幻境！但……感觉好真实……】

“怎么了？发什么呆？”墨临微笑，那笑容如冰雪初融，好看得让人失神。

林妙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主要是颜狗之魂在燃烧），后退半步，恭敬道:“弟子无事，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一时恍惚。”

“梦？”墨临笑意更深，“说来听听？”

林妙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云梦泽秘境”“百花谷同门”“残破石碑”“青梧考验”……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墨临的反应。

墨临静静听着，眼神温柔，没有任何异常。

讲完后，林妙问:“师尊，您觉得那考验是真实，还是梦境？”

墨临注视着她，缓缓道:“真亦是梦，梦亦是真。妙妙，你觉得现在是真，还是梦？”

林妙沉默。

是啊，如何证明此刻不是梦？痛觉？记忆？情感？这些在高级幻境中都能模拟。

她忽然想起青梧的话:“梦篇考验——入梦求真。”

求真……什么是真？

她闭上眼，运转《乙木长生诀》。功法运转顺畅，灵气在经脉中流淌，与平时无异。

但……似乎太顺畅了？顺畅得没有一丝滞碍，仿佛她已是修炼多年的高手。

她睁开眼，看向墨临:“师尊，弟子近日修炼《乙木长生诀》，有一处不解——‘气纳丹田，意守灵台’之后，该如何‘神游太虚，感应草木’？”

这是《乙木长生诀》炼气后期才涉及的内容，她根本还没学到。

墨临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才炼气四层，问这个还早。待你突破炼气六层，为师再教你。”

答得滴水不漏。

但林妙心中已有了判断——幻境终究是幻境，再完美，也无法完全模拟她不知道的知识。因为幻境是基于她的认知构建的，她不知道的，幻境也无法凭空创造。

真与梦的区别，或许就在于“未知”。

真实世界充满未知，而梦境（幻境）只能复刻已知。

她再次看向墨临，目光清明:“师尊，弟子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此刻是梦。”林妙一字一句道，“因为真实的师尊，不会对我如此温柔；真实的修炼，不会毫无瓶颈；真实的夜，不会如此……完美。”

话音落下，庭院、月光、墨临……如镜子般碎裂。

她重新站在了那片青草地上，面前是青梧的虚影。

“三日又未至，你已破梦而出。”青梧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惊讶，“‘梦篇’考验，无数人沉沦其中，只因贪恋幻境的美好。你却能看破虚假，坚守本心……你的心志，比我想象的更加坚定。”

林妙躬身:“多谢前辈。晚辈只是觉得，真实虽有不完美，但那才是活着的感觉。”

青梧沉默良久，缓缓道:“第三关，‘长生篇’考验——问道于心。”

这一次，没有场景变换。

青梧只是看着她，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何求长生？”

林妙怔住。

为何求长生？

这个问题，她从未认真思考过。穿越之初是为了活下去，后来是为了摆脱女配命运，再后来……似乎成了习惯。

她认真想了想，给出第一个答案:“为了活下去，活得久一点。”

青梧摇头:“不够。”

林妙继续想:“为了变强，不受人欺负。”

“不够。”

“为了探索更广阔的世界，见识更多风景？”

“不够。”

林妙皱眉，陷入沉思。

长生……修仙者似乎都在追求长生，但长生的意义是什么？活一千年、一万年，如果只是重复枯燥的修炼，那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她忽然想起前世:短短几十年，有欢笑有泪水，有奋斗有躺平，有得到有失去。虽然累得像狗，但那些真实的情感、鲜活的经历，才是活着的证明。

她又想起穿越后的日子:师尊表面冰冷实则暗中的关照，大师姐从厌恶到别扭的关心，二师兄从敌视到无脑维护的转变，小师弟怯生生却真诚的体贴……还有百花谷柳芸她们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帮助。

这些温暖，这些牵绊，这些让她觉得“这个世界还不错”的瞬间。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前辈，晚辈不求永恒的长生，只求在有限的生命里，活得明白，活得温暖，活得对得起自己在乎的人和在乎自己的人。长生是手段，不是目的。若长生意味着孤独、冷漠、失去本心，那不要也罢。”

她顿了顿，继续道:“晚辈想修炼，想变强，想活得久一点，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去经历、去感受、去守护。是为了在命运面前有说不的权利，是为了在重要的人需要时能够站在他们身边，是为了……不辜负这一场奇妙的穿越。”

青梧静静听着，模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许久，他轻轻叹息:“三千年来，通过前两关者有七人，皆在第三关失败。他们或执念于力量，或沉迷于权势，或恐惧于死亡，或迷茫于道途……唯独你，将长生视为‘手段’，而非‘终极’。”

他飘然上前，虚影的手指轻点林妙眉心。

一股清凉而浩瀚的信息流涌入脑海——《云梦长生诀》完整炼气篇、筑基篇、金丹篇！除此之外，还有数门配套法术:“云隐术”“梦蝶步”“长生指”“青木护体诀”……以及大量关于云梦宗历史、功法真意、修炼心得的记忆碎片。

最后，一枚青色的树叶印记在她眉心一闪而没，融入皮肤。

“此为云梦宗‘外门弟子’印记。持此印记，可自由出入此时间碎片，亦可感应其他碎片的存在。”青梧收回手指，“传承已予你。望你莫忘今日之言——长生是手段，不是目的。”

林妙感受着脑海中庞大的信息，连忙躬身行礼:“晚辈定当铭记！”

青梧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我的使命已完成，这道神念即将消散。小姑娘，好好修炼。或许有一天，你能真正触及云梦宗的秘密，甚至……找到我们。”

话音落下，虚影彻底消散。

庭院、古树、池塘、竹林……一切景象如潮水般退去。

林妙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残破石碑前。天色（雾色）依旧朦胧，时间似乎只过去了一小会儿。

她摸了摸眉心，那里什么都没有，但能清晰感觉到“印记”的存在。脑海中《云梦长生诀》的传承记忆也真实不虚。

不是梦。

她真的得到了上古宗门的传承！

【卧槽……我这是……撞大运了？！】林妙内心狂喜，差点跳起来。

但紧接着，一股强烈的虚弱感袭来——接连通过三关考验，尤其是最后接受传承信息，消耗了她大量心神和灵力。

她连忙取出百花露喝了一口，又吞了颗回气丹，盘膝坐下调息。

半个时辰后，状态恢复大半。她站起身，看向残破石碑。石碑此时已彻底失去灵光，变成了一块普通石头。

“该回去了。”她握紧玉简，玉简传来温顺的波动，不再有指引。

辨明方向后，林妙朝着来路返回。这一次，脚步轻快了许多。

走了约一个时辰，前方雾气中忽然传来打斗声和熟悉的怒喝——

是楚啸的声音！

林妙心中一紧，立刻加快速度冲去。

拨开浓雾，只见一片泥泞空地上，楚啸正挥舞巨剑，与三名修士激战！

那三人服饰……是金阳宗的人！

而楚啸身后，苏清寒半跪在地，脸色苍白，嘴角带血，显然受了伤！更远处，周明（那个阵法师弟子）正在拼命布置防御阵法，抵挡另外两名金阳宗弟子的攻击。

局势危急！

林妙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