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枷锁既去.去留虽定(1/2)
流云仙都的天,是在某个晨光未亮的时刻悄然变的。
前一夜还如银网般高悬于穹顶、渗透在街巷砖瓦缝隙里的“镜光”,像是被无形的手彻底抹去,连最后一丝泛着冷意的光斑都未曾留下。
天空恢复了它本应有的模样——不是被镜光过滤后的单调亮白,而是带着淡淡灰蓝的晨曦,连风掠过树梢的声音,都比往日清晰了几分。
而那曾笼罩整个仙都、令人呼吸都不敢放肆的“完美秩序”,此刻正如同被失手摔落的琉璃盏,从顶端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痕,随后便“哗啦啦”地倾塌殆尽。
街道上再没有按固定轨迹行走的人影,坊市间也没了精准到刻的开市收市铃响,那些被天道镜强制压制了数百年的情感,如同沉睡的火山终于挣脱了地壳的束缚,带着滚烫的温度与磅礴的力量,在整个仙都的每一寸土地上猛烈宣泄。
起初,是极致的混乱席卷而来。
宽阔的主街上,有人突然蹲在青石板上,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哭声里混着压抑太久的委屈与不甘——为自己那些如同提线木偶般麻木逝去的岁月,也为记忆中早已模糊面容、却曾让自己心动或心痛的亲友。不远处的酒肆前,又有人抱着酒坛歇斯底里地大笑,笑声震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那笑声里没有半分喜悦的柔和,满是挣脱无形枷锁后的狂喜,甚至带着几分近乎癫狂的宣泄。
更多人则站在原地茫然无措,眼神空洞地望着周遭陌生的景象,像是突然被从熟悉的牢笼抛入全新世界的婴孩,不知道该抬步走向何方,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翻涌的情绪。
有人因为一句无意的碰撞便红了眼争吵,言语间带着久违的火气;也有人在街头偶遇旧识,不等开口便紧紧拥抱,泪水浸湿了对方的衣襟;还有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对着空气低声倾诉,将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缓缓道出;更有沉默者,只是坐在石阶上,看着眼前鲜活的一切,眼底慢慢蓄起水光。千姿百态的模样,杂乱无章的声响,却没有半分令人厌烦,因为每一种姿态、每一种声音里,都裹着滚烫的、真实的生命力,那是仙都沉寂了太久后,终于重新跳动的脉搏。
昔日如同精密仪器般井然有序的仙都,确实陷入了短暂的失序,但也仅此而已。没有想象中烧杀抢掠的暴乱,更没有玉石俱焚的毁灭——因为生灵心中最基本的善良、对同类的共情,以及刻在骨血里的生存本能,从未被天道镜彻底抹去。
当最初那股汹涌的情感洪峰渐渐平息,当人们哭够了、笑够了、也茫然够了,一种新的、由人心自发构建的秩序,开始在混乱的缝隙中悄然萌芽。
巷尾的妇人会端着热汤,递给仍在低声啜泣的邻居;陌生的少年看到跌倒的孩童,会下意识地伸手将其扶起,还会笨拙地拍掉对方衣角的灰尘;茶馆里,曾沉默相对的茶客,开始尝试着开口询问对方的近况,用带着几分生涩却无比真诚的语气,重新学习交流。
阳光慢慢爬上屋檐,洒在一张张不再麻木的脸上,流云仙都的天,彻底亮了。
天衍宗众人暂时留在了心湖遗址附近的隐秘据点。
云澈忙碌起来,他与残火会的成员们,以及那些率先清醒过来的原仙都官员,开始努力维持基本秩序,引导这股新生的力量走向重建,而非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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