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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引蛇出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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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七接过信纸细看,果然如此。

李桐脸色变了:“这……下官从未注意这些细节。当年验看证物,只重点鉴定笔迹……”

“笔迹可以模仿。”沈青澜平静道,“但习惯很难改变。李主事,当年笔迹鉴定是由谁负责?”

“是大理寺的文书鉴定师,已致仕的刘一手。”李桐道,“刘师傅是公认的笔迹鉴定大家,从无差错。”

“从无差错?”沈青澜淡淡一笑,“那只能说明,他以前没被人收买过。”

这话说得直白,李桐冷汗都下来了。

沈青澜不再多言,继续查看其他证物。试题草稿、往来书信……一件件看过去,她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这些证物看似严密,实则细节处漏洞百出——用纸不符习惯、印章印泥颜色有细微差异、甚至有一封信的落款日期,那天父亲根本不在京城。

“玉玺案的证物呢?”她问。

李桐引她到另一排架子前:“在这里。主要是那方私印,还有从沈府搜出的其他可疑物品。”

沈青澜的目光落在最中央的木盒上。盒盖打开,一方白玉蟠龙纽印静静躺在锦缎上。印身温润,雕工精细,龙纽栩栩如生。印面刻着四个篆字:“谨身奉国”——这是先帝永隆帝的私印。

她拿起印,入手微凉。仔细端详印面刻字,又翻看印身各处,忽然,手指在印纽龙首下方停住。

那里有一道极细微的划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划痕很新,与印身古朴的包浆格格不入。

“这道划痕,”沈青澜问,“是当年就有的吗?”

李桐凑近看了半天,茫然摇头:“下官……不知。卷宗里没记录这个。”

沈青澜心中有了计较。她将印放回,道:“李主事,这些证物从今日起封存,没有陛下手令,任何人不得动。包括你刑部内部人员。”

“下官遵命。”

“另外,”沈青澜想了想,“我要见刘一手。”

**

从证物库出来,雪已停了,夕阳给皇城镀上一层金红。

沈青澜没有立即回宫,而是去了城西的一处小巷。玄七提前探过路,刘一手退休后就住在这里。

小巷很窄,青石板路被雪覆盖,踩上去咯吱作响。走到最里间一座小院前,玄七上前敲门。

许久,门才开了一条缝。一个老妪探出头,眼神警惕:“找谁?”

“刘一手刘师傅在家吗?”沈青澜上前,温和道,“我是宫中尚宫局的,有些陈年旧事想请教刘师傅。”

老妪打量她几眼,又看看她身后的侍卫,脸色变了变:“老头子病了,不见客。”

说着就要关门。玄七伸手抵住门板:“老夫人,我们并无恶意,只是问几句话。”

“都说不见——”老妪话音未落,屋里传来咳嗽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让他们进来吧。”

老妪这才不情愿地让开门。

小院很简陋,三间瓦房,院里一棵老槐树,树下石桌石凳。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盖着厚毯,正望着他们。

沈青澜走近,行了一礼:“刘师傅,冒昧打扰。”

刘一手眯着眼看她,许久,才道:“沈家的姑娘?”

沈青澜一怔。

“不用惊讶。”刘一手笑了笑,笑容里有苦涩,“你长得像你母亲。八年前,我在刑部大堂见过你一面,那时你才十五岁,跪在堂下,背挺得笔直。”

沈青澜心中一酸,稳住情绪:“刘师傅好记性。”

“不是记性好,”刘一手摇头,“是良心不安,所以记得牢。”

这话意味深长。沈青澜在他对面的石凳坐下:“刘师傅何出此言?”

刘一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玄七等人。沈青澜会意,示意玄七带人退到院外。

待院中只剩两人,刘一手才缓缓道:“沈姑娘今日来,是为了永和十二年的笔迹鉴定吧?”

“是。”

“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刘一手长叹,“当年那封‘泄题密信’,笔迹鉴定结果……我说了谎。”

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沈青澜还是心头一震:“为什么?”

“为什么?”刘一手苦笑,“有人用我儿子的命威胁我。那时他在边关当兵,那人说,若我不照做,就让他‘战死沙场’。”

沈青澜沉默片刻:“那人是谁?”

刘一手看着她,眼神复杂:“沈姑娘,有些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你父亲当年,就是知道得太多。”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知道。”沈青澜目光坚定,“刘师傅,我父亲含冤而死,沈家百余口人流放边疆,女眷没入宫廷为奴。这八年来,我没有一日不想知道真相。如今陛下重审此案,正是拨乱反正之时。您若还有良知,就请告诉我。”

刘一手闭上眼睛,许久,才道:“来找我的人,是崔琰的心腹。但我知道,崔琰背后还有人。”

“谁?”

“我不知道名字,只记得……”刘一手睁开眼,眼中闪过恐惧,“那人右手手背有一道疤,新月形状,很深。他说话带着江南口音,但偶尔会露出一点……北地腔调。”

江南口音,北地腔调?沈青澜心中飞快思索。这不是普通官员,可能是常年南北行走之人。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刘一手声音发颤,“‘沈文渊不识时务,挡了大家的路。让他消失,对谁都好。’”

挡了大家的路?沈青澜抓住关键:“大家指谁?”

“我当时也问了。”刘一手道,“他冷笑说:‘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不敢说出去。江南盐税、漕运、边关贸易……这些生意,沈文渊都要查,他一个人,想断多少人的财路?’”

江南盐税、漕运、边关贸易!这三项是大燕朝最赚钱的生意,也是贪腐最严重的领域。父亲当年任太子太傅兼都察院左都御史,确实在查这几处的账目。

所以,父亲不是栽在科举案上,而是栽在他要整顿朝纲、触动既得利益集团上!

“那玉玺案呢?”沈青澜追问,“也是他们设计的?”

“玉玺案……”刘一手摇头,“那方印,是有人从宫里偷出来的。具体怎么到沈府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印送来鉴定时,我就看出问题——印是真的,但印纽上有新划痕,像是故意做的记号。”

故意做的记号?沈青澜想起证物库那方印的划痕。难道那是栽赃者留下的暗记,以便日后辨认?

“刘师傅,”她起身,郑重一礼,“多谢您今日坦言。这些信息,对重审案件至关重要。”

刘一手看着她,忽然道:“沈姑娘,你父亲是个好人。当年在刑部大堂,他明明可以攀咬别人减轻罪责,但他没有。他至死都说,只求朝廷查明真相,不要牵连无辜。”

沈青澜眼眶发热:“父亲一生,唯求无愧于心。”

“是啊,无愧于心……”刘一手喃喃,“我这辈子,最愧对的就是良心。沈姑娘,你回去告诉陛下,若需要我作证,我……愿意上堂。”

沈青澜深深看他一眼:“刘师傅保重。”

走出小院时,天色已暗。玄七迎上来:“姑娘,可问出什么?”

沈青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派人暗中保护刘师傅一家。另外,查一个人:右手手背有新月形疤痕,说话带江南口音,但偶尔露出北地腔调。此人八年前曾在京中活动,与崔琰有过接触。”

“是。”

回宫的路上,沈青澜坐在马车里,闭目整理思绪。父亲当年查江南盐税、漕运、边关贸易,触动了某个庞大利益集团。这个集团包括世家、官员,甚至可能还有宫里的人。他们联手设计了科举案和玉玺案,将父亲置于死地。

而如今,她和萧景玄要面对的,就是这个集团。

马车驶入宫门时,她忽然想起周尚宫那个深不可测的眼神。

周惠娘……你在这张网里,扮演什么角色?

**

养心殿东暖阁,烛火通明。

萧景玄听完沈青澜的汇报,脸色凝重:“江南盐税、漕运、边关贸易……这三项若被同一集团把持,其势力之大,恐超出你我想象。”

“刘一手说的那个疤面人,是关键线索。”沈青澜道,“此人能自由出入崔府,能威胁鉴定师,还能从宫中偷出御用之物……绝非寻常人物。”

萧景玄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江南一带:“盐税之利,半数归入国库,半数……恐怕进了某些人的私囊。漕运掌控南北物资流通,边关贸易涉及与突厥、西域的往来。若这三条线被同一批人控制,他们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陛下,”顾衡之沉吟道,“臣想起一事。永和十五年,先帝曾想整顿江南盐政,派了钦差大臣前往。结果那位大臣走到半路,突发恶疾暴毙。此事后来不了了之。”

“永和十五年……”萧景玄回忆,“那时太子刚被立为储君不久。顾先生,你怀疑此事与太子有关?”

“不止太子。”顾衡之道,“当时江南盐政最大的得益者,是淮南节度使王宗衍——太原王氏的家主,王崇的亲弟弟。”

王氏!又绕回来了。

沈青澜忽然道:“陛下,臣今日清查内库账册时,发现永和十四年有一笔记录:支取黄金五千两,用于‘赏赐淮南有功将士’。但同年的淮南军费报销账目里,并无相关记录。”

萧景玄和顾衡之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寒意。

“黄金五千两,不是小数目。”萧景玄缓缓道,“若内库支出了,淮南却没收到……那这笔钱,去了哪里?”

“还有,”沈青澜继续道,“永和十七年北伐突厥,内库支取白银十万两‘补充军饷’。但兵部当年奏报,北伐军饷缺口达三十万两,先帝为此震怒,罚了户部上下三个月的俸禄。”

顾衡之倒吸一口凉气:“陛下的意思是……有人从内库贪墨,却让户部背锅?”

“不止贪墨,”萧景玄眼神冰冷,“是内外勾结,掏空国库。北伐军饷不足,导致前线将士缺衣少食,那场仗本可大胜,最后却草草收场,阵亡将士数以万计……若真是有人为私利而误国,朕必诛其九族!”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噼啪作响。

许久,萧景玄才道:“顾先生,你亲自去一趟淮南,暗中调查王宗衍。不要打草惊蛇,先从盐场、漕运码头、边市查起。朕给你三个月时间。”

“臣领命。”

“青澜,”萧景玄转向她,“宫内的线,你继续跟。周尚宫那里,既要查,也要防。她若真有问题,此刻定已警觉。你要小心。”

“臣明白。”

萧景玄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今日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仗,还长着呢。”

沈青澜抬头看他,烛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她心中一暖,点头:“陛下也早些休息。”

走出养心殿时,夜已深。宫道上的积雪被宫灯映照,泛着幽幽的光。

沈青澜独自走在回尚宫局的路上,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刘一手的话,回想着父亲当年在刑部大堂挺直的脊梁。

父亲,您等着。女儿一定会查明真相,还您清白,还沈家公道。

无论这条路多难,无论对手多强大。

她都不会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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