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欢而散（2/2）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路明非。

“你认为你构筑的温室，能挡住北极的寒风吗？当整个冰原都开始震动的时候，一朵试图假装自己是雪花的火焰，又能隐藏多久？”

他没有明说，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乔薇妮的心上。他在告诉她，她所以为的“安全”和“隐匿”，在更高层次的存在眼中，可能毫无意义。

危险并非来自普通的死侍或失控的混血种，而是来自那端坐于世界阴影深处的、执棋的“皇帝”！

乔薇尼的脸色终于微微发白。她握紧了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昂热的话，击中了她内心最深的恐惧——她害怕的从来不是卡塞尔学院，而是学院背后所代表的、那个庞大、黑暗、正在逐渐苏醒的龙族世界！

以及，那可能早已将路明非视为棋子的、至高无上的存在！

看到乔薇尼的动摇，昂热的语气稍稍放缓，带上了一丝近乎蛊惑的意味：“卡塞尔学院，或许不是你理想中的避风港，但它至少是一艘足够坚固的船，拥有导航图和武器。”

“在那里，他能学会如何认知自己的力量，如何辨别方向，如何在风暴中活下去，甚至……有朝一日，拥有直面风暴、甚至改变风暴走向的可能。”

“而留在你为他编织的梦里，”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锐利，“当梦被强行撕碎的那一刻，他将毫无准备，赤手空拳。那才是真正的残忍，乔薇尼。”

攻心为上。昂热没有强行施加压力，而是精准地剖析了“逃避”背后隐藏的、更大的风险，并将“加入”描绘成了一种更具主动性的“保护”。

路明非坐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皇帝”、“冰原”这些词汇背后的具体含义，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母亲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那份无声的恐惧。

昂热的话语像带着魔力，让他不由自主地去想象那个母亲极力为他隔绝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可怕，而卡塞尔学院，又似乎是那可怕世界中唯一的……堡垒？

他第一次，对那个被母亲描述为“麻烦”的地方，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好奇与……动摇。

乔薇尼陷入了沉默。她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她知道昂热说的是事实，至少是部分事实。绝对的安全从来都不存在，尤其是对路明非而言。

但是，将她精心保护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亲手送进卡塞尔那个巨大的熔炉里？去面对昂热的复仇之路，去面对秘党的明争暗斗，去直面那些苏醒的古老君主……她做不到！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眼中的动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属于母亲的坚定。

“谢谢校长的提醒和……坦诚。”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但我依然坚持我的选择。未来的风险，我会和他一起面对。如果风暴注定要来，那我宁愿陪着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去迎接，而不是让他独自一人，以‘混血种’的身份去搏杀。”

她站起身，拉起了还有些发懵的路明非。

“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感谢二位的款待。”她微微颔首，礼仪无可挑剔，姿态却决绝得像是在告别一个时代，“那封录取通知书，我们不会接受。告辞。”

说完，她不再给昂热任何开口的机会，拉着路明非，转身径直离开了包厢，背影挺直，仿佛无论身后是怎样的狂风暴雨，她都将一力承担。

昂热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端起已经微凉的红茶，轻轻呷了一口。

富山雅史微微皱眉：“校长，就这样让他们离开？我们需要……”

“不必。”昂热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看着乔薇尼和路明非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种子已经播下。恐惧会生根，好奇会发芽。而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有时候，最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瓦解的。尤其是当‘保护’本身，成为一种无法言说的压力时。”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小城的生活节奏依旧缓慢。但一场关乎未来的拉锯战，已经在这间安静的咖啡馆里，完成了第一次无声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