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易经概览 33(2/2)
汉代儒者特别重视遁卦的隐逸意义。《白虎通义》云:“遁者,退也。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将退藏作为君子的重要智慧。宋代朱熹在《周易本义》中进一步阐发:“遁者,退避也。为卦天下有山,天高山远,有遁去之象。”
这种思想不是简单的消极避世,而是如《孟子》所言“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将退藏作为修身待时的重要手段。遁卦揭示的正是这种“与时行止”的处世智慧。
遁卦的农耕文明底蕴
遁卦思想深植于中国农耕文明土壤。农业生产讲究“休养生息”:土地需要轮作休耕以恢复地力,农夫需要冬藏休息以蓄养精神。《诗经·豳风·七月》记载“十月蟋蟀入我床下”,之后“嗟我妇子,曰为改岁”,体现了农耕生活的休养周期。
这种农耕文明的休养智慧形成独特的中国生命观:重视张弛有度,强调劳逸结合,肯定退藏修养。与一味进取的发展观、过度消耗的生活方式形成鲜明对比。
中国古代的“致仕”制度,官员年老退职归乡,《礼记·王制》记载“七十致政”,体现了对适时退藏的制度性安排。这种文明智慧,值得现代人深思。
遁卦与道家隐逸文化
遁卦的退藏智慧在道家思想中得到充分发展。老子强调“功成身退,天之道”,将退藏提升到天道高度。庄子提倡“逍遥游”,通过精神超脱实现心灵自由。
道家隐逸传统中的“岩穴之士”——隐居山林的高士,如许由洗耳,巢父饮犊,都是遁卦精神的实践者。道教修炼中的“入山修行”——进入深山修炼道法,正是“天下有山”意象的具体体现。
隐逸文化中的“朝隐”理念——身在朝廷而心隐山林,如东方朔“避世金马门”,体现了退藏智慧的灵活性。这种隐于朝的智慧,与西方非此即彼的思维模式形成鲜明对比。
遁卦的艺术隐逸精神
遁卦的退藏思想在艺术领域也有深刻体现。中国传统艺术讲究“逸品”——超越法度的最高艺术境界,朱景玄《唐朝名画录》将“逸品”置于神、妙、能三品之上。
文人画中的“荒寒之境”——通过荒寒意境表现超脱情怀,如倪瓒的疏林坡石,八大的残山剩水,都在简约中见精神。山水画中的“可行可望可游可居”——通过理想山水寄托隐逸之思,如郭熙《林泉高致》所言“君子之所以爱夫山水者,其旨安在?”
艺术创作中的“忘我之境”——通过忘记自我实现艺术升华,如《庄子》“忘足,履之适也;忘要,带之适也”,这种超越自我的创作状态,正是遁卦“肥遁”精神在艺术中的体现。
结语:退藏智慧的现代意义
遁卦作为《周易》第三十三章,揭示了中国文明一种独特的退藏智慧:通过适时退隐实现存身守道。在急功近利的现代社会,这种智慧显得尤为珍贵。
遁卦提醒我们:真正的智慧需要知进知退,真正的成功需要张弛有度,真正的修养需要返观自照。如农夫休耕养地,如官员致仕让贤,如艺术家沉潜创作,都需要一种深刻的遁卦智慧。
这种智慧不是简单的消极逃避,而是对天道运行的认识,对时势把握的艺术,对生命节奏的领悟。如《老子》“知其雄,守其雌”,知道进取更懂得退守,才是完整的智慧。
当我们重新发现遁卦的哲学深度,这个象征“退隐”的卦便展现出全新的面貌:它不是提倡消极避世,而是揭示了一种深刻的退藏哲学,一种高超的时行艺术,一种通过适时退隐而达于存身守道的智慧。这或许就是遁卦给予这个浮躁时代的珍贵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