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庄子略解 10(1/2)
庄子《胠箧》解键:在圣智熔炉中淬炼认知解毒剂
当防盗木匣被巧匠加固却引来大盗整箱劫走,当田成子弑君窃国却坐享圣智礼法,庄子于《胠箧》篇中发出了震古烁今的诘问:“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此非愤世嫉俗的牢骚,而是刺穿文明伪装的哲学手术刀。《胠箧》以“开箱盗物”为喻体,掀开了人类政治史上最荒诞的悖论——圣智礼法所铸造的文明秩序,如何成为权力窃取最完美的工具。此篇非仅批判仁义,更是对知识-权力共谋结构的本体论爆破,其终极指向是让认知重归“含其聪,堕其明”的混沌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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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胠箧之喻:圣智体系的自我背叛
开篇以防盗装置反成盗具,揭示文明秩序的先天痼疾:
“将为胠箧探囊发匮之盗而为守备,则必摄缄縢、固扃鐍,此世俗之所谓知也。然而巨盗至,则负匮揭箧担囊而趋,唯恐缄縢扃鐍之不固也。”
圣智的荒诞悖论:
- 加固锁匣(“摄缄縢、固扃鐍”)本为防贼
- 反使大盗更易整箱劫掠(“负匮揭箧担囊而趋”)
认知反转:防盗智慧(“世俗之所谓知”)实为助盗利器
庄子直指圣智体系的自我背叛本质:
> “然则乡之所谓知者,不乃为大盗积者也?”
“为大盗积”:圣智礼法非守护秩序,而是为窃国者预储统治工具
田氏窃国案:田成子弑齐君盗齐国,“并十二圣法而守之”——盗贼反成圣法守护者
此喻如照妖镜映出政治真相:圣智体系实为权力盗窃的转运装置。防盗术愈精,愈惠及巨盗;治国术愈明,愈利奸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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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圣盗同构:知识权力的辩证囚笼
庄子以惊世笔法解构圣盗二元论:
“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
窃钩与窃国:
- 偷钩者遭诛杀(量级之罪)
- 窃国者成诸侯(质变之胜)
权力合法化机制:“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权力自动生产道德外衣
更深刻的揭露在于圣智与暴力的共生:
> “为之斗斛以量之,则并与斗斛而窃之;为之权衡以称之,则并与权衡而窃之;为之符玺以信之,则并与符玺而窃之;为之仁义以矫之,则并与仁义而窃之。”
四重窃取结构:
1. 量器(斗斛)→ 窃度量权
2. 衡器(权衡)→ 窃标准权
3. 印信(符玺)→ 窃认证权
4. 伦理(仁义)→ 窃话语权
权力寄生学:圣智制度如宿主,权力窃贼如寄生虫——宿主愈健全,寄生愈完美
庄子洞见:所有文明装置皆具可窃性。圣智非防盗系统,而是为权力盗窃量身定制的接口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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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绝圣弃知:认知体系的本体论清洗
面对圣智异化,庄子开出惊世药方:
> “故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擿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殚残天下之圣法,而民始可与论议。”
五重解构工程:
1. 绝圣弃知 → 停息大盗
2. 擿玉毁珠 → 杜绝小窃
3. 焚符破玺 → 复归朴鄙
4. 掊斗折衡 → 消弭争端
5. 殚残圣法 → 重启对话
此非反智主义宣言,而是认知本源的格式化重置。其哲学内核在于:
> “彼人含其明,则天下不铄矣;人含其聪,则天下不累矣;人含其知,则天下不惑矣;人含其德,则天下不僻矣。”
“含”的认知革命:
- 含明 → 止感官泛滥(“不铄”)
- 含聪 → 绝信息奴役(“不累”)
- 含知 → 破概念牢笼(“不惑”)
- 含德 → 归本真存在(“不僻”)
“含”非消灭功能,而是悬置认知的暴力性使用。如闭目非为不见,而是拒绝视觉霸权的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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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容成氏之镜:前圣智时代的存在启示
庄子重建前制度化的文明图景:
> “子独不知至德之世乎?昔者容成氏...当是时也,民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
存在特征:
- 符号简约(“结绳而用”)
- 欲求自足(“甘其食,美其服”)
- 秩序内生(“乐其俗,安其居”)
此非原始崇拜,而是本真共在的现象学标本:
> “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
非隔绝的自治:不相往来非封闭,而是系统自洽无需求助外部权威
圣智真空的繁荣:证明文明存续无需圣智装置
庄子以存在事实颠覆进步史观:
> “若此之时,则至治已。今遂至使民延颈举踵曰‘某所有贤者’,赢粮而趣之...则上好知之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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