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章 所谓老人,不过而立(2/2)
冷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刘有财的三角眼扫过脸色巨变的众人,最后定格在了妇孺的身上,见一些村妇张口就要骂人,他微微皱眉,故意提高声调。
“别嚷嚷!”
“若秋税收得齐。”
“或许你们男人还能全须全尾回来。”
“朝廷远征琉球,税若收不齐,你们男人就得随军服劳役,我这可是在帮你们!”
里长的话像块沉甸甸的石头砸了下来,可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哪懂得什么力役劳役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事情里的弯弯绕?
只能是当官的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有人吃惊的看向了彼此。
激动的探讨声逐渐弥漫开来
横竖不过再多捱一年,只要自家的男人能够全须全尾的回来,就算是啃树皮嚼草根,这日子也总能熬出头。
人群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年轻的张家媳妇轻晃着怀里的孩子,疲倦黯淡的眼眸里微微亮起一丝光芒。
等娃会叫爹的时候。
总该能见着他的阿耶了吧?
唯独几个上了岁数的老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村长牛德禄的拳头紧了又松,终究还是没出声,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
活到这把年纪,早看透了世事,有些话,说出来反倒断了会乡亲们最后的念想。
只不过。
听着刘有财唾沫横飞的保证。
老人们佝偻的背脊又弯下去了几分,像棵被霜打蔫的老菘菜,身上的生气变得愈发低迷,今年饿死的人,也该轮到他们了……
这些所谓的老人。
实际上的年岁也不过三四十。
李梁氏眼神冷冷的望着里长刘有财油光发亮的缎面长衫,眼底的憎恨又多了几分。
六年前征徭役时。
县衙来征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当时不也说什么“挖完渠就放人回家?”到后来,村西头埋了多少衣冠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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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指气使的宣讲。
逐渐变成了模糊的白噪音。
丧彪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缓缓趴了下来,毛绒绒的尾巴尖在土墙上轻轻拍打。
外面的那群两脚兽。
不过是在重复它早已看腻的把戏。
强壮的欺负弱小的,嗓门大的压制沉默的,连猫猫争夺地盘都比这来得直白痛快。
真是无聊……
它低头舔舐着前爪,将染上灰尘的爪毛梳理的服服帖帖,炙热的阳光映照在五彩斑斓的黑色皮毛上,蒸腾出暖烘烘的气息。
忽然。
粉嫩的鼻尖微动,胡须颤了颤,微风里飘来一丝熟悉的肉香味,还掺杂着麦香气。
猫猫当即顺风望去。
那味道来自衙役后面的老马。
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袱松松垮垮的挂在马鞍上,正随着马匹不耐的踏步而轻轻晃动。
“丧彪?!”
芽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可猫猫已然化作一道残影,姿态轻盈的跃下了土墙,肉垫无声的踏过尘土。
它贴着墙根潜行,借着衙役视线的死角,纵身窜上马背,精准的咬住包袱系带。
马匹仍在不耐的跺着前踢,衙役们也正警惕的观察着下河村村民,对此毫无察觉。
看似小巧的丧彪,叼起大它三倍的战利品,尾巴高高翘起,三步两窜的回到墙头。
“哗啦……”
包袱坠地。
丧彪用尾巴拍了拍芽儿的小腿。
催促着铲屎官赶快打开它的战利品。
芽儿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解开沾着猫口水的包袱,干硬的肉条,油煎的鱼干,焦黄的烙饼,在粗布上一下子摊滑开来。
小女孩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丧彪端坐在旁,慢条斯理的舔着爪子,琥珀色的猫眼里写满倨傲,仿佛在说。
【吃吧,铲屎官,本王赏的。】
【等等……那个小鱼干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