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艰难的铲屎官一家(2/2)
思绪至此。
她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遗憾。
“嗯,阿娘!”
“芽儿一定会快快长大!”
芽儿小小的吸溜了两口,并没有将碗里的粥喝完,她想等到了晌午给阿娘送过去。
“阿娘……”
“阿耶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为何,女孩突然想起了父亲。
父亲在的时候,阿娘便不会这么累,家里也不会缺粮,有时甚至还能吃到肉。
这个问题像把钝刀。
日日凌迟着崔三娘的心口。
她想起一年前的那个暴雨夜。
衙役们粗暴的砸开了家门,男人李铁山被不由分说锁走的背影,那晚他回头喊的最后一句话是:“等运河修到洛口……”
“等芽儿会数麦穗的时候。”她如今总是这样回答,手指悄悄抹去眼角渗出的泪光,
曾经青涩的面庞,此时已然有了风霜刻下的细纹,可那双杏眼里的光芒,却比初嫁时更加倔强,这个家她必须替男人撑住了。
天光渐亮,周围的土屋陆续传来了喧闹声,没有鸡鸣犬吠,也没有牛马嘶鸣。
只因去年收秋税的时候,能抵粮的活物,都被里长带着衙役搜刮得差不多了。
村口老槐树下,稀稀拉拉聚着人影,村长牛德禄数着到场的人家,胡子气得直颤。
“二十三户……入你娘嘞……”
“能下地的男人还没锄头多!”他浑浊的老眼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了崔三娘的身上。
“李家媳妇,你婆婆的病……”
“能下地!”
还不等崔三娘回话。
婆婆李梁氏便已经扛着锈锄走进了人群,沧桑的面容上刻着生铁般的冷硬。
如今下地干活,她不仅仅是为了家里的生计,更怀着一丝莫名的恨意。
恨谁呢?
李梁氏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恨的人太多。
辽阔的田野里,村民们的劳作现场,透着几分悲壮,郑家嫂子在前头拉犁,麻绳深深勒进了她的肩膀,六十岁的王婆子跪在田里点种,每挪一步都要捶打僵硬的膝盖。
几个半大孩子拉着村里唯一的一头老牛,细瘦的胳膊绷得发青,但却不敢放松。
下河村不像其他村那般,各耕各户的田,而是由村长牛德禄带领,集体耕种,耕完一户,再去下一户,老牛绝对不能出事。
“日忒爹滴……”
“朝廷要粮不要命……”
郑家嫂子喘着粗气,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她男人被征去辽东三年,到现在连个口信都没捎回来过,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崔三娘默默接过她肩上的麻绳,这时的绳子已被血浸成了褐色,但郑家嫂子却是毫不在意,就像是拍尘土般,随意揉着肩膀。
“狗杂的……”
“每天这血流的比
崔三娘脸红的低下了头,就当没听到,继续拉起了犁耙,豆大的汗水不停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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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彻底升至高空。
热辣的光线像是烧红的烙铁。
芽儿偷偷溜出了房门,穿着不合脚的草鞋踩在生冷的泥地上,快步向村尾跑去。
枯黄瘦弱的小脸被太阳烤得通红。
额前的碎发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可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丧彪……丧彪……”
“你在这里吗?芽儿来找你啦!”
她压低声音呼唤着。
手指有些不安的蜷在掌心。
村尾那片密林在大山脚下,树影在热浪中微微晃动,仿佛藏着无数个晃动的恶鬼。
芽儿显得有些害怕,但一想起丧彪可能就在附近,她的呼声不禁又大胆了一些。
“丧彪,芽儿来找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