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他:往后不必再寻了(2/2)
有时两个可怜人会相见。
一个夜半归家,一个醉酒离开,正在槐花巷口相遇。
郎君自是清冷疏离,同上次一样,冷漠从他身旁过。
沈昶却是沉浸在失去云芜的痛苦中,被自家小厮搀扶着往马车走,垂头丧气,他醉意朦胧,在郎君经过自己身边时呢喃吐露一声“小芜儿”。
声音极轻,那人却听见。
扫过来一眼,眼里的冷光直直落在他身上,里头风霜雪意,让人不寒而栗。
沈昶浑身的酒气霎时散尽,只觉得后背惊出冷汗。
等郎君走了,他才不可置信问小厮,“我是不是看花眼了?我怎么觉着那人是宋庭樾呢?”
小厮扶他上车,“公子,你不是看花眼,你是喝醉了。”
云芜的事,豫王自是也知情。
和坊间皆谴责她杀人弑父,悖逆人伦不同,豫王与宋庭樾说起她时,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想不到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有如此胆识和魄力,当真是女中豪杰。原是本王一时看走眼了。”
只是他也劝慰宋庭樾,“如今大事为重,儿女情长还是先暂且搁在一边,往后天下在手,庭樾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无不皆是唾手可得。”
宋庭樾平静无波,微微颔首,“王爷说的是。”
宫变的日子在一月后。
豫王筹谋已久,打的是清君侧的名义带兵强闯宫门。
未料三千玄甲兵直破禁苑,却在丹墀上立着的是久传重病,头戴冕旒的圣人。
圣人雷霆之怒,“豫王构陷储君,私蓄亲兵,妄图谋逆,着削爵圈禁。”
纪观二十八年暮春。
豫王谋逆一案确凿,与之有干系的文武百官尽皆下狱,牵连甚广。
里头自然也有那苏先生。
牢房昏聩幽暗,他在狱中抬首对窗望月。
当时一语箴言成了真,他如今当真被关在狱牢中,只是不知,当时那说着会拍手称庆的少女得知这消息时,可会为他也哭上一场?
云芜毫不知情。
她和薛姨从平阳城上了船,途中几经辗转,最后去的是南疆。
南疆有人皮面具,可隐匿其真容。
她和薛姨如今都是大理寺张榜抓捕的刑犯,需要这样的面具来隐藏身份。
人皮面具的价格不菲,她几乎花光了从上京城带出来的金银细软,才给自己和薛姨做了两张。
人皮面具几可乱真,云芜拿在手里,不可避免的会想起那人。
但她得知他的消息已是很久之后了。
上京城离南疆实在太远,消息堵塞滞后,云芜后来走在街上,偶然听路边准备上京赶考的学子提起一嘴,才知豫王一党在夺嫡之事上惨淡收场。
她隐在暗处,跟着他们静静听。
几个学子高谈阔论国事后,又说起上京城里的一桩逸闻来,“欸,你们听说了吗?之前在户部任尚书一职的宋大人此番回朝了,听说他在豫王谋逆一案上立了首功……”
宋庭樾出大理寺牢狱是三日后的事。
宋国公府举家来接他,熏艾草,驱邪祟,去祠堂跪拜天地祖宗。
宋夫人喜得泣不成声,拉着他的手连声道:“回来好,回来好……”
宋庭樾垂眸,“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再沐浴更衣,换上官服进宫谢恩。
等出宫已是日沉西山。
拟舟不必再隐在暗处,直接上前来禀宋庭樾。
一月的时日,他已派人去过很多地方——她没回幼时的庵堂,自然旁的地方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她就像是彻彻底底在这世上消失了一般,杳无音讯。
拟舟边禀告边暗自战战兢兢,他以为自家主子一定会生怒。
却未料他听完后眼眸微垂,沉默了半晌,再出声已是嗓音冷淡,“往后不必再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