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玉藏锋,棋局启(2/2)
江南?!
谢灼华心中剧震!护城河通运河,她竟被冲到了江南?!
她挣扎着想坐起,左臂和全身的伤口立刻传来尖锐的刺痛,让她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额角贴着的细棉布。
“别动。”
一个清冷低沉、如同玉石相击的男声突兀地在安静的屋内响起。
谢灼华猛地循声望去!
只见房间角落那扇绘着墨竹的素屏风旁,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着一道身影。
那人身形挺拔颀长,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素面杭绸直裰,宽袍广袖,更衬得气质清贵疏离。他背对着光,站在窗边投下的阴影里,面容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个线条清晰利落的下颌轮廓,和一头用一根简单玉簪束起的、鸦羽般的墨发。
他手里端着一个青瓷小碗,袅袅的热气升腾,带着更浓郁的药草苦香。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与这屋子融为一体,存在感却强烈得令人无法忽视。
“你身上十七处伤口,三处深可见骨,失血过多,寒邪入体。”男子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再乱动,神仙难救。”
谢灼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十七处伤口?!这人是谁?!他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是敌是友?!
“你……是谁?”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浓的戒备和虚弱,“这……是哪里?”
男子并未立刻回答。他端着药碗,缓步从阴影中走出。
窗外的天光终于清晰地照亮了他的面容。
那是一张极其俊美、却如同冰雕玉琢般的脸。眉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的线条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锋利。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如同寒潭古井,眸色是极深的墨黑,里面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沉静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冰冷。他的肤色是久不见阳光的冷白,更衬得那双眼眸深不见底。
这张脸……谢灼华的心脏猛地一缩!竟与死去的萧衍……有五六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萧衍是帝王的深沉与掌控,而眼前这人,更像一把藏在古鞘中的寒刃,敛尽锋芒,却透着更彻骨的孤寂与疏离。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谢灼华感觉自己如同被剥光了所有伪装,灵魂深处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我是谁不重要。”男子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重要的是,你是谁?谢家的嫡女?大胤的废后?还是……”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那里,她一直紧紧攥着右手,护着玉佩和血诏残页。
“那个手握半张血诏、身负弑君之名、被整个大胤通缉的……亡命之徒?”他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却字字如刀,狠狠扎在谢灼华紧绷的心弦上!
他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血诏!弑君!通缉!
巨大的惊骇让谢灼华瞬间窒息!她下意识地想攥紧右手,却牵动伤口,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你……究竟是谁?!”她眼中爆发出强烈的警惕和杀意,尽管虚弱,气势却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陈敬忠的人?!还是……萧衍留下的后手?!”
“陈敬忠?”男子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讽刺,“一条丧家之犬罢了。”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她紧握的右手,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至于萧衍……他死了。被你亲手刺穿喉咙,葬身椒房殿火海。大胤的天,已经变了。”
他缓缓俯身,将手中的青瓷药碗递到谢灼华面前。浓郁的苦药味扑面而来。
“喝了它。你的命,现在属于我。”他的语气不容置疑,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牢牢锁定着她,如同锁定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像在审视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你手里的东西,暂时替你保管。待你有力气拿起刀,再来跟我谈条件。”
谢灼华死死盯着那碗漆黑的药汁,又看向男子那张俊美冰冷、与萧衍酷似的脸。巨大的谜团如同浓雾将她层层包裹。他是谁?为何救她?为何知道一切?他又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你……认识他?”她艰难地开口,目光落在他脸上,“你和萧衍……”
“萧彻。”男子打断她,声音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谢灼华瞳孔骤然收缩!萧彻?!那个传闻中早夭多年、连宗谱都除名的……先帝嫡长子?!萧衍同父异母的……兄长?!
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吗?!
“很惊讶?”萧彻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那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嘲弄的涟漪,“一个‘已死之人’,在江南的角落里,捞起了另一个‘弑君妖后’。你说,这盘棋……是不是很有趣?”
他微微俯身,凑近谢灼华因惊骇而苍白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淬骨的寒意和掌控一切的笃定:
“谢灼华,你的复仇结束了。但谢家的冤屈,昭阳长公主的血诏之谜,还有你……真正的身世……”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最锋利的探针,刺入她灵魂深处:
“——才刚刚开始。”
谢灼华盯着萧彻近在咫尺的冰眸,右手紧攥的玉佩棱角刺入掌心!她染血的指尖猛地探入怀中,欲掏出那半幅血诏残页厉声质问!就在指尖触及染血纸张的刹那,窗外翠竹猛地剧颤!三支淬着幽蓝寒芒的弩箭撕裂窗纸,呈品字形,带着刺骨杀机,直射萧彻后心!一个嘶哑的声音在竹影中尖啸:“弑君者余孽!交出妖后——!” 萧彻眼中寒光骤现,不闪不避,反手抄起药碗砸向弩箭!滚烫的药汁泼洒如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