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干风里的铜弦(1/2)
那张红头通告还在桌角压着,上面的字已经被干燥的空气抽干了墨迹,看着发灰。
三天后,西北,戈壁滩。
这里的风不是吹过来的,是用砂纸在脸上硬蹭。
我刚下卡车,就在地基旁边看见了那一幕。
太阳毒得像是在把这片荒原当铁板烧,林小川蹲在临时搭起来的绕线架旁边,手里那根原本柔韧的无氧铜线,这会儿硬得跟挂面的干条似的。
“按照海南的参数,减速百分之二十……”林小川嘴唇干裂起皮,说话都带着血丝味。
他试图把铜线往槽口里送。
“崩!”
一声脆响,跟琴弦断了一样刺耳。
断掉的铜线头猛地弹回来,在林小川的手背上抽出一条红得发紫的血印子。
血还没流出来,伤口就已经干得结痂了。
这里的空气湿度连百分之十都不到,人的汗腺好像都吓得闭了门,汗还没出就被风舔干了。
林小川捂着手,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这铜……变性了?怎么跟玻璃似的,一碰就碎?”
老罗一直蹲在旁边没吭声。
他伸出两根像是老树皮一样的手指,从地上捡起那截断线。
没用钳子,他直接用大拇指指甲盖一顶。
“咔嚓”。
铜线断口齐刷刷的,泛着诡异的晶亮光泽。
“这哪是铜啊。”老罗把断头扔在脚下的沙地里,声音发沉,“这玩意儿现在的德行,跟六三年我在齐齐哈尔外头摸过的冻铁一样,脆,没魂儿。”
我没进那个还得排队领水的临时指挥部,直接转身走向了工地的那个半地下的水窖。
说是水窖,其实就是个存雨水的大坑,上面盖了层油毡布。
我掀开布,舀了半瓢浑浊得像黄豆汤一样的泥水。
回到现场,我什么也没说,直接把那一瓢水泼在了那卷铜线上。
“滋——”
没有蒸汽腾起来。
水刚落在滚烫的铜线上,就像被什么看不见的怪兽一口吞了,眨眼间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一圈泛白的碱土印子。
蒸发速度快得吓人。
“看见了没?”我抓起一把脚下的黄沙,那是戈壁特有的粗砂,棱角分明,在掌心里搓得生疼,“在海南,你是怕水进得太多;在这儿,水是想留都留不住。”
我看向老罗:“当年咱们运设备过风口,要是赶上沙暴天,电缆怎么护?”
老罗愣了一下,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
“那时候没绝缘管。”老罗回忆着,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缠绕的动作,“我们就找粗麻绳,在盐水里泡透了,等到晾个半干,顺着电缆劲儿往上缠——风越大,缠得越紧。”
林小川顾不上手疼,猛地抬起头:“盐水吸潮保水,麻绳锁住水分……你是说,咱们得给铜线穿件‘保湿衣’?”
“不光是保湿。”我把手里的沙子慢慢洒下,“干,不是毛病。干到极致,那就是另一种张力。”
话音刚落,天边突然黄了一大片。
戈壁滩的脸说变就变。
刚才还是大毒日头,这会儿狂风卷着沙尘墙,像是千军万马冲过来,能见度瞬间掉到了十米以内。
“沙暴来了!快撤设备!”青年组的那帮生瓜蛋子慌了神,抱着仪器就要往工棚里钻。
“都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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