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谁在教新人唱老调(2/2)
既然你想搞“口传心授”那一套江湖规矩,那我就用工业化的标准体系把你这套规矩碾碎。
次日一早,《关于规范技术传帮带工作的通知》贴满了全所的公告栏。
内容很简单,就三条红线:
第一,非制度化培训,课程大纲必须提前三天报备技术科审核。
第二,严禁将未纳入现行标准体系的操作方法作为教学内容。
第三,讲历史案例可以,但必须同步说明该方法为何被现代技术替代,讲不清楚原理的,一律视为误导。
我在文件最后,特意加了一行手写批注,抄送党委:“防止经验主义穿上传统的外衣。”
这一刀切下去,疼不疼,只有切身的人知道。
一周后,第二轮演练开始。
林小川把最新的数据报表放在我桌上,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神了。这次全体通关,平均耗时38秒。那三个刺头也被掰过来了,老老实实跑的算法认证。”
“没出乱子?”
“有个小插曲。”林小川挠挠头,“复盘的时候,那个之前打电话的小伙子,嘴瓢了一句,说‘能不能听曲子确认身份’。结果不用我说话,同组的人直接给他怼回去了,说那是以前没带宽才用的土办法,现在这叫带内信令攻击漏洞。”
我调出监控录像。
画面里,那个学员低着头搓着手,脸涨得通红。
而在教室最后的角落里,周振声静静地站着。
他手里捏着半截铅笔,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失落,就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塑。
散场的时候,我在走廊尽头拦住了他。
手里拿着一份早就签好的物资审批单——是他申请的一批实验用电子管,我批了。
周振声接过单子,看都没看一眼,揣进兜里。
两人擦肩而过,走廊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脚步声。
“你连徒弟都不让我带了?”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如果不仔细听,会被窗外的风声盖过去。
我停下脚步,没回头,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暮色:“周老,我不是不让你带徒弟。我只是在问,你教出来的人,能不能活到下一场战争。”
身后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走了。
“哼。”
一声极轻的冷笑,随后是脚步声远去。
那天晚上,下班铃响过之后,整个办公楼空荡荡的。
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打开保险柜的最底层。
那里躺着一支有些锈迹的旧口琴,上面盖着那张泛黄的签收单,签收人写着:周振声,1962年入库。
那是时代的眼泪,也是时代的残渣。
有些人把它当宝贝,但在我眼里,它只是个需要被封存的样本。
我锁好柜门,关灯离开。
走廊里的应急灯发出幽幽的绿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那种令人不安的寂静再次笼罩了整个研究所,仿佛这栋大楼本身正在屏住呼吸,等待着什么。
我抬手看了看表。
此时距离那次足以载入所史的意外,还有不到七个小时。